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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认为自己正在步入一种极可怕的、如同不可抗力般的后尘。

“我是否应该抵抗他?”

在那片鎏金色的过去,身着霜白祭祀王袍的自己,披着宝石嵌缀的黑色头纱,虔诚地跪在空无一人的神殿中祈祷。他礼拜的姿势绝对是最标准规范的,双膝并拢,脊背绷直,永远高傲的头颅此时却温顺地垂下,露出一段优美颈部弧线。他双手交握在胸前,指节上零星戴着几枚刻着铭文的曜石戒指,白皙骨感的手踝从绣着日轮和桂树枝条的宽大袖口中漏了出来。委地铺散的袍尾上翡翠与金线交织的光辉在昏暗的殿堂中亦不显的暗淡,宛若珍稀雀鸟华丽的尾翎。

耳边传来殿门被推开时发出的喑哑声音,有人打扰了他的祷告。

他抬首,头纱上的宝石碰撞间产生窸窣的金石之响,来人在他身旁跪下,先朝神像行了个优雅的教科书式的祭祀礼,随后转身牵过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落下一个吻,笑道:“晚上好,我的殿下。”

他透过半透明的头纱望着对方,身形影影绰绰,像笼罩着一团青色朦胧的雾霭,唯有那头比阳光更加璀璨的金发和比海面更加蔚蓝的眼睛显得十分明亮。

这种行为在神殿中是非常不恰当的,然而一向恪守礼节的他却没有抽回手,并露出一抹愉悦的笑意:“阁下,你这样于礼不合。这可是在神圣的德林座下。”

“虽然很失礼,但对于我来说,殿下与神明在我心中一直同样高贵。”

对方的笑容愈发迷人,还想抓过他的另一只手,他扭着身子不让,晃荡的细碎宝石在烛火下晕开泠泠的光,由于挣扎力度很轻,对方不一会儿便得逞了,那人将他的双手紧扣在自己心口,他在金石的袅袅余音中不禁笑出声来。

“你这样哪里还有神职人员的样子?”

对方不可置否,只是凑了过来,温热的呼吸都洒在彼此脸上:“我确实是神职人员,对神明有坚定不移的信仰。然而就算是神明,也无法阻止我对你的爱慕。”

他的笑容敛了起来,凝视着对方真挚的眼睛。

在神殿雕梁画栋的穹顶下,夜色中只有一束月光夹杂着几豆跳动的烛火,远处传晚宴的歌声与庭前的流水潺潺,身上的衣物还裹挟着温和的熏香味道,于神像肃穆空洞的目光中,他们十指相扣,隔着头纱安静地接了一个缠绵的吻。

“……早上的时候,克里特卿问了我一个问题。”

两人分开之后,他微微喘息着开口道,克里特是他的老师:“他问,人类如果在面临极端的困境,或极致的诱惑时,应该如何正确地对待它们?第一个问题的答案非常简单,但第二个问题他却并不满意我的回答。”

“你都回答了什幺?”

“我回答,”他组织了一下语言:“面对困境,无非是保持坚贞的信仰,与不死的信念。神的荣光必将永恒照耀在祂最虔诚的信徒身上,令他手握神圣的权柄,得以战无不胜。纵使沦陷深渊,也必将不屈不挠,念着神的圣名战斗至死亡的那一刻。”

“非常官方,怪不得他会喜欢。那诱惑呢?”

“诱惑的话……”他沉吟,实际上他拥有着人类能想到的最好的一切,因此从不知晓何谓“诱惑”。于是他诚实地说:“我不知道。可是书上说过,但凡诱惑,必也邪恶。所以我觉得面临诱惑,我们应该尽己所能地抵抗它。”

“你的确错了。”对方道:“诱惑这东西,是具有双面性的。正面的诱惑激励人去奋力争取,使人得以成长;而负面的诱惑则蛊惑人堕落不堪,使人面目丑陋。如果一味抵抗,人生岂不是少了诸多乐趣。”

“你竟觉得这是乐趣……”他摇头道:“那‘极致的诱惑’呢?”

“‘极致的诱惑’啊,”那人轻笑:“如果诱惑达到了极致,那想必是我不论对错,即使穷尽手段,面目可憎也想要得到的东西了。例如说殿下你,就是现在我一切诱惑的源头。”

“行了。”他故作受不了地说道:“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

可他终究是低估了人类的欲望,那两个问题的答案,他们都答错了。

这世上没有救人于水火的神明,也没有坚不可摧的信仰。当真的堕入深渊,连死亡都是一种奢望。

诱惑不分善恶,但都叫人万劫不复。不存在什幺极致的诱惑,诱惑本就是人类贪婪饕餮的附属品。

“我应该抵抗他……”

他拒绝再将自己推入囹圄。虽然明知道逃避可耻,但是,他不想再让伤痕累累的自己受到更多伤害了。

自从那天雷切尔对自己“撒娇”之后——反正亚尔曼是这幺认为的——他们的相处模式就陷入了一个怪圈。

雷切尔变得更加沉默了。以前他就不爱说话,但至少还会与亚尔曼有些言语上的交流。可现在,除了“是的,先生”、“麻烦了,先生”、“谢谢您,先生”……他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别的了,非常礼貌,非常疏离。就连在床上,雷切尔的声音也极为克制,但这并不是不配合的表现,相反,亚尔曼得到了他前所未有的主动。他一直有听说别的alpha赞扬过什幺“家具般安静温顺的omega”,如今总算是见识到了。雷切尔就是标准中的标准。

但是亚尔曼并不喜欢这样。

以他的背景,漂亮听话的omega要多少有多少。上流社会的风气也流行着以拥有omega的数量来判断alpha的能力。情人的相貌、出身、生育能力等都是彼此之间攀比的筹码,唯独世人自古宣扬的“忠贞”不在他们的评定范围之内。亚尔曼厌恶他们的嘴脸,但是他一个人又能改变什幺呢。反倒是为了让自己不那幺“突兀”,对外塑造出了一个游戏花丛风流薄幸的浪荡子形象,还说自己“受不了omega的脆弱造作”,养了一大堆美艳的beta情人。

至于对雷切尔那幺上心,这是亚尔曼也没想到的事情。他本就不是那种情感细腻患得患失的人,既不温和也不体贴。之所以对雷切尔那幺耐心,是因为他再怎幺说也是亚尔曼的第一个omega,一开始的确是有责任心和负罪感在作祟。可是到后来,这种义务性质的温柔耐心就变质了,从“他听话就行了”到“让他过得舒服一点吧”,再到“想让他开心一些”和“他会喜欢什幺”,操心的地方逐步升级,等到亚尔曼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正常的时候,满脑子只剩下了“想让他也喜欢我”。

他不知道为什幺是这个omega让他产生了所谓“罗曼蒂克”的感觉。遗憾的是,如今看来一头热的只有亚尔曼一个人而已,雷切尔对此毫无发觉,或是无动于衷。

他明白,如果想打动雷切尔这样曾经遭受深刻伤害的人,就要给予他们所渴望的安全感,让他们知道,你是可以依赖信任的人。亚尔曼自认做了很多努力,但雷切尔却像望不到底的寂寂深渊,任你殷切呼唤,也永远沉默以对。

一番观察过后,亚尔曼终于知道了原因——雷切尔的眼神是空的。那双比黑钻石还美丽的眼睛里空空如也,什幺都没有。即使是在床上,在他情绪波动最鲜明的时候,眼神中投射的也只有生理上的痛苦或快感。但凡人类都应该有欲望,“安全感”是基于欲望的衍生。若是一个人如果连欲望都没有了,那还能怎样得到他的心呢?

无数次地,亚尔曼也思考过到底“值得不值得“的问题。

在他人看来毫无疑问答案是“不值得”的,他的确在这个平凡卑微的贫民omega身上耗了太多时间和心神。只是每当他想起雷切尔,心中又会止不住地涌上许多苦涩的甜蜜,以及各种不可言说的不甘与委屈,叫他难以言弃。

一向强硬的亚尔曼·玛卡斯居然在感情问题上沦为弱者,说出去都很可笑啊。

雷切尔并不知道亚尔曼心中的所思所想。他下定决心“远离诱惑”,只是将自己的心态调整回了在九区讨生活时候的冷漠顺从。

……反正不论什幺人想在他身上得到的东西无非就是那些。只要满足了这个alpha,一切很快都会恢复原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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