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墨九醒来,又是日上三竿。他揉了揉酸痛的腰部,下床去洗漱了。总管太监做事妥帖,早就命人备好热水毛巾,墨九下床的时候,水刚好是温热的。
墨九打开门正要往长华殿去,却见门外候着一个小太监,对着他恭恭敬敬地一行礼:“公子,陛下请您去御花园伺候。”
墨九看这小太监有几分眼熟,正是明华殿的一名洒扫太监,当下不觉有异,只当是皇帝心血来潮,点了头,跟在小太监后面去了。
此时正值初夏,御花园里的奇珍已经绽开不少,百花争艳,鸟雀争鸣,甚是喜人。小太监引着墨九往荷池边的小亭子走去。
似乎是怕他不肯去,小太监还解释道:“太阳大了些,公子在亭子里稍作休息,陛下立刻过来。”
小太监看他坐好,便急匆匆退了下去。墨九歇了片刻,放眼荷池,一片嫩绿接天,嫩绿深处偶尔有几只飞下来觅食的雪白鸟雀,仔细看去,哪里是鸟雀,分明是探出头来的雪白花苞。
墨九觉得自己有些傻气,荷池里怎幺会有鸟呢。
他正发着呆,忽然被远处一个桃红色的人影晃花了眼。墨九眨了眨眼睛,那人影远远进了御花园,朝他所在的亭子越来越近了。墨九这才看清,正是依旧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容妃。
容妃身边只跟了一个宫女,墨九本想避一避,但又担心墨天韵来了找不到自己,只好闭目养神,装作没看到。普通妃子私底下见了别的男子,总该自己避嫌才是。
但容妃偏偏和“普通妃子”不一样,细白的玉手轻轻晃了晃团扇,也不知道能不能带起一阵小风,笑容极其艳丽:“红梅,本宫瞧着那荷池风景正好,不如去亭子里蝎蝎脚,走了这大半天,真是累得慌。”
刚刚坐定,容妃又摸了摸腰间,“哎呀”一声叫出来:“遭了,本宫那条荷池鸳鸯的手帕忘了带出来。红梅,回去替本宫取过来。”
宫女应了一声,转身脚步匆匆地远去了。
看来不避是不行了。
墨九猛地站起来,朝容妃做了个行礼的动作,便起身向外走去。
“站住!”容妃忽然道:“你是哪里当值的侍卫?怎幺这般不懂礼数,本宫今日便开恩教导你一番,去亭子外头跪上一个时辰,长长记性。”
墨九从暗卫转成侍卫,也是个皇帝亲卫,平日里根本不与这些后妃相见,本就不用事事顺着她们。墨九只当没听到,脚下一顿又一步迈出去。
容妃却忽然发疯一般揉乱自己的头发,撕扯开自己的衣服。
与此同时,一声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在御花园响起:“陛下驾到——”
墨九怔在原地。
中计了!
容妃当场跪下,双手掩面啜泣起来,一副饱受欺凌的娇弱模样:“陛下!陛下要为臣妾做主啊!臣妾、臣妾不过是来荷池赏景,竟惨遭这名侍卫……”说罢复又啜泣起来
身穿明黄龙袍的高大皇帝步伐缓缓地走近,嗓音温和,颇有些安抚的意思:“爱妃说要请朕过来赏景,多亏了爱妃,朕可是看了一出好戏呀。”
皇帝从墨九身边擦肩而过,端坐在亭子当中的石凳上:“爱妃是说,朕的侍卫猥亵了你?”
容妃的啜泣声又大了几分,正是默认的意思。
皇帝唇角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他做到那一步了?”
“幸而陛下来得及时……只是……只是弄乱了臣妾的衣服和头发。”
墨天韵垂眸看了看跪在他身边,模样身形都极为乖巧的墨九,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墨九的发顶。
墨九浑身一僵,抬头对上皇帝暖融融的眸子。
他从皇帝睿智明澈的眼神就明白了,这位帝王已经洞悉了所有的一切。
但是……墨九心里还是忍不住一紧,皇帝知道他不可能猥亵容妃。但目前便是二选一的决策了:为他洗刷冤屈,必定要处理容妃,最多不过打入冷宫;而为保容妃清白,则他必死无疑……
真是好算计。
墨九忍不住靠近皇帝,将脑袋靠在他腿上,虔诚地在皇帝右腿上落下一串串的吻。
假如主人选择放弃他……
这些吻,和那些记忆,就是他最后的救赎了。
墨天韵被他亲昵的动作愣住。
容妃忽然抬起头,一声惊呼:“陛下——您,他……他,他果真是您的娈宠……?!”继而猛地捂住了自己嘴。
但一切都迟了。
墨天韵一脚踹倒容妃,冷笑道:“娈宠?不,朕要封他做朕的皇后”
容妃一双杏眼圆瞪,凄厉地大喊:“不——”
可是已经没有人肯听他说话,迎接她的只有那两人远去的背影。帝王衣角飞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与紧跟在身旁的侍卫交织在一起,竟然像是连那侍卫一起裹进去了一般。
很快有两道黑影划过,将失魂落魄的容妃架起来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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