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

第二章

踏出那栋异常冰冷的房子之后，洪婉清有种从梦里醒来的感觉。

回首，那片碧绿的护城河只不过是没有修剪的草皮罢了，长春藤看起来也与普通的植物无异，哪来的冰冷囚牢？只不过是自己的想像。

日光渐渐的降温了，没有适才彷彿要烧灼一切的炽热，微风轻拂，再惬意不过。鞋跟敲击地面的速度变得轻快，又带点抒情的味道。嘴里残存的红茶香气缱绻地缠绕在唇舌间，模糊了一部分关于冰冷住宅的印象，只有那时手錶的声音特别、特别清晰。

她抓住下滑的背带，加快了走回公车站的脚步。

※

再次见到他，是成品印出来的时候。

月底的办公室简直像是战场般的兵荒马乱，总编的咆啸中伴随键盘敲击的声音、电话和传真刺耳的鸣笛，影印机「刷刷」地吐出文件，偶尔的卡纸会换来一声咒骂，然后又是一阵乌烟瘴气。高跟鞋和皮鞋相继奏出一阵密集的音符，鞋子主人的烦躁表露得淋漓尽致，高呼着「什幺？还没画完？！」以及「太好了，请赶紧寄过来吧！」那样的声音此起彼落，截稿日的迫在眉睫，总是令整个编辑部负面情绪高涨得几乎要溺死。

「小清，蓝老师的书。记得送去给人家欸！」一本封面略带欧美小说风格的书挡住了她眼前的电脑萤幕和正在审查的稿子，抬头，带着眼镜的女人满脸焦躁地看着她。

「好的。谢谢前辈。」见她接过书，女人便转身走入隔壁的座位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洪婉清收回目光，重新投入刚才未审完的投稿里。

「错字也太多了吧……」她喃喃自语，目光不自觉地飘回随手放在一旁的、封面带着欧美小说风格的书。耳边的嘈嚷声一瞬间小了很多，更为扰人的是一种窃窃私语般的秒针走动声。

「滴答。滴答。」氤氲的水气。红茶的香。端茶的手。手的主人。

「滴答。滴答。」

她深吸一口气，心脏怦咚怦咚地撞击着胸口，像是缺氧过度的晕眩感，脑袋有点沉，又有点飘然的兴奋感。

「我出去一下！」

吵杂的编辑部没人注意她，毕竟截稿前需要责编们拜访的人实在太多了。

※

空旷的豪宅区一样是了无人声的。包里这次装的是即将上市的新书。上午的阳光是炽白色的，却没有那幺热气逼人。风带着秋天独有的凉爽，捲起落叶把玩着。鞋跟叩在石砖上，很轻快的节奏，又带点急切的感觉。急切？大约是对上班时间溜出来的不安吧。

走过一次的路并不那幺陌生，反而给她一种「旧地重游」的熟悉，朦朦胧胧，像是走过很多遍一样，在自己都不记得的臆想里。

眼前就是那座被绿意掩埋的房子了。常春藤的叶子有些已经枯萎，还悽悽惨惨地挂在依旧墨绿的藤蔓上，草坪倒是有修剪过的痕迹，石子做的小径露了出来，有点吊桥的韵味。护城河和吊桥。她不禁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嘲笑自己过于浪漫的幻想。

按下了电铃，没一会儿便听到男人的声音：「洪小姐？请进。」低沉的嗓音隔着机器有点失真，但是那点诧异还是很完整的体现在微微扬起的尾音上。她抿了抿唇，企图压下翘起的嘴角。

男人像上次一样站在门口，等着她推开门，朝他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