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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说，你让她一个人多久了？你自己知道吗？」

「一定要这样，才愿意回家看看她吗？」

「在我们眼中，不管他们长不长大，都只是个小孩啊！」

「你……到底还是不是人啊？」

姑姑气得白皙的小脸都胀红了，让她为我发火，真的觉得很抱歉，又很不值得。

因为，我根本不在乎这些。

「没关係啦，姑姑！别气别气！」我拉起姑姑的手，轻拍了拍，示意她放鬆下心情。我看向体力透支的倚靠着门板的他：「我没事。你先回家休息吧。」

这是目前为止，我向他说过最多字的话了吧……算是对特地回来的他，表示感谢了。

原本一副精明老练的样子，忽然看他一身落魄样，我会很不习惯的。应该是搭了很久了飞机、再转车，才来到这里的吧。奔波了许久，身心大概都累坏了吧。

他选择略过姑姑，直接转头看向我。

他与我对望了许久。

或许我们都太久没这样凝视着对方了吧，都会有些不自在的疙瘩感。

妈妈曾说过，我长的很像他。我和他都有一模一样的双眼，散发着吸引人的魔性。我反而觉得妈妈是爱情小说漫画看太多了，有一颗跟傻瓜一样的少女心。

我瞅着他。虽然不明白他这几年都在美国忙些什幺事，现在的他面色苍白、显得很憔悴，皱纹又比往年深了一些。

一年之中，他回家的日子，只有过年。

那段日子是最难熬、却又最难得的日子。只是我不知道该用什幺表情去面对而已──所以对我来说，除了单方面拿取爸爸给的生活费、赡养费以外，我就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幺了。

简单的问候，都难以启齿。

「……快好起来吧。」

他递给了我一张支票后，一个转身，便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没有任何怯步，眼神坚定、毫不动摇。

我看着手上的支票，是不知几万元的台币。应该是疗养费什幺的吧。我懒得算清楚了，等要用的时候再算吧。反正他每次回来也都只会给我这张纸而已，没什幺稀有的。

「姑姑？别生气啦！我跟他一直都是这样啦，很正常啊……不用为我们生气啦？姑姑？」

我看着低头、沉默不语的姑姑，一心只想安慰她。

话多又爱笑的人，生气起来可是很不好惹的啊。这点我可是从单茵嫣身上体会过一次了。

「妳有多久没叫他『爸爸』了？」

这个问题，我倒是没想过。

因为每次都只会说「你」或「他」而已。

「……大概是，五年前……吧？」我算了算，差不多是那个时候。

正当我还在细想那些细节时，姑姑突然起身、张开双臂，用力的抱住了我，难过的哭了出来。

「对不起……我来的太晚……太慢了。对不起啊。」

我听见姑姑的心跳声，很快，很大声。使我莫名的安心。

我蒄尔一笑，双手轻柔地回抱住她。这才发现她的骨架比我还小很多，是一个娇小的个子。

「姑姑，不要难过啦。」我说：「我现在，也很好的。」

事情都过那幺久了，那些伤，自然会自癒的。

虽然一开始很痛。懊悔、自责、悲痛，总是在这些情绪中徘徊。

但到现在，我早就习惯了，也不在意了。真的。

所以不用这幺温柔，也不需要感到心痛。

因为在这以前，我已经心碎过几千万次了。让我一个人痛就够了。我不想再看到谁难受了。

「一点也不好。别总是勉强自己啊！」

我没有勉强自己。只是，我讨厌为了同一件事一直悲伤下去。

这是，从五年前就开始有的习惯。

不管发生什幺事，我只准许自己为一件事哭一次。就只有一次。

然后，就不允许再为了同一件事情而伤心了。

我讨厌一直深陷在那种黑暗无边的深渊里。

既没有方向、也没有依靠。所以脆弱一次后，就必须变得更坚强才对。

「不需要为我哭的。」我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