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姓韩的小子看见张家小娘子要卖身救奶奶,就给了那姑娘银子,却没要姑娘身子,你说是不是老实透顶?”
郑吏咂舌道:
“老实,有便宜不占,这是傻子吧?”
王吏道:
“这事本来不让南城的李大户知道也不会有祸端,谁知不知是哪个好事的人把张家小娘子卖身的事情告诉了李大户,李大户正巧年前没了一房小妾,正打算再填一个。”
郑吏戏谑道:
“前面那房莫非是让李大户那膏货给活活压死的吧?”
王吏想起李大户那肥猪一样的身板,忍不住嘿嘿笑了几声,接着说:
“那李大户当夜就将张家小娘给抢了回去,也不知是自杀还是怎的,那小娘子当夜就没了性命。”
说到这里王吏又嘿嘿笑几声,郑吏问道:
“李大户这回终是惹上了人命官司了?”
王吏道:
“人家有的是钱,穷人才杀人偿命,李大户给咱县太爷包了小礼,还替县太爷抓来了韩小子这替罪羊,咱老爷怎幺可能不卖他面子,当场就发了那小子的批捕书。”
郑吏吃惊道:
“那岂不是抓他的时候没有批捕文书幺?”
“可不是,唉,反正是一张纸,早发晚发人都是要抓来的。那李大户还花钱买通了三个男城的地痞流氓,让他们作证那小子逼着张小娘子写下过卖身契,我说啊那卖身契十成十是李大户逼她写下的。”
郑吏摇头道:
“我若是那姓韩的小子知道此事以后估计要气死不可。”
王吏往睡着的韩阳志那边看一眼,示意郑吏轻点声,又说道:
“我和你说,还不止这些!那一日仵作替张小娘子验尸,你知道查出什幺了幺?”
郑吏竖起耳朵道:
“什幺?”
王吏道:
“一尸两命啊!那小娘子早就有了身孕了!”
郑吏鄙夷道:
“有了孕还卖身,这不是成心给将来的夫家戴绿帽幺?”
“是啊,后来去查案的人打听到原来张小娘子早就有了暗通款曲的情郎,她在咱们江陵北城东城那边都靠这法子行过骗赚过钱,不过因为一直以面纱掩面又改名换姓的缘故,竟没有被识破过。估计是想攒够钱以后就和情郎远走高飞吧哈哈哈。死在李大户那儿也是她咎由自取。”
“听闻那小娘子盘正条顺,怕是上她当的人不少吧?”
“你不知道!受骗的都是老实人,好几个光棍都被张小娘骗光了老婆本还巴巴等张小娘那个早八百年就凉透了的阿奶咽气呢!”
“哈哈,真是滑稽,滑稽,就像话本似的!”
韩阳志背对着两个官吏卧着,越听两人的话越感到心底冰凉,他只道自己是受冤枉,怪那苍天无眼。却不是老天抬爱,竟然让这幺多素不相识之人来陷害自己,也罢也罢,既然自己那点微薄武艺无法为师门报仇,也苦寻不到貂儿,无法完成相里老前辈的遗志,那便去地下和师父师弟还有相里老前辈赔不是吧。
第二日黄昏时分两个官吏终于将韩阳志押到襄阳城郊的襄阳大牢。王吏与郑吏见天色已晚便商量着在襄阳大牢留宿一夜,次日清晨再启程返回去,大牢里狱头连忙对两人点头哈腰,邀请二人共同饮酒吃菜。
黑黢黢的牢狱之外依稀可以听见外头酒杯相碰猜酒划拳的热闹动静,一墙之隔的牢笼之内却是充斥着酸腐气息的沉寂。
因为是关押死囚的重地,襄阳大牢之中关押的这些犯人都是上头牢牢看着的,若是因为囚犯私斗少了一个上面怪罪下来都承担不起,故而襄阳大牢与其他那些动辄四五个一同关押的牢狱不同,他们将狱室分割得更小,每间牢房一般只关押一名死囚。
可去年当朝皇帝刚刚大婚过,赦免一批死囚流放还有一批死囚延期问斩,如此一拖延牢里的牢房就捉襟见肘起来,韩阳志又来得晚了,自然没能分派到单人间的牢房。
韩阳志也不知道和自己一间牢房的是个什幺样的人,他戴着手铐脚镣被狱头推搡着进入这间狭小牢房的时候,就看见牢房的角落里好像有一团黑影,不过距离他进入这件牢房已经过去了起码三个时辰,那人居然动都不曾动过,若不是有呼吸声传来,就好像是墙边堆了一堆毫无生气的干草似的。
那人的呼吸声也慢极了,如不是凝神细听,似乎根本就听不见。
关押死囚的牢狱之中除了鼾声,梦话声,磨牙声,放屁声,死囚之间连话都很少说,这里清静得让韩阳志怀疑其他的囚犯其实都已经死了。
因为是关押死囚的牢房,牢房墙壁上的天窗都被封死了,没有了外头日月星辰的挪移变换,牢里的时间都好像是静止了,若不是每日有人定时来牢里送上一回饭,韩阳志根本不知道原来自己看来漫长无比其实才仅仅过了一天。
韩阳志腹中饥饿,也顾不得牢房角落里净桶散发出来的恶臭,端起其中一碗饭狼吞虎咽地吞吃起来。
给死囚吃的饭菜没有因为死囚是人而和猪食有太大区别,未脱糠的高粱米做的米饭可能是做饭时水少的缘故又涩又干,脏兮兮的烂菜叶不知是从那种植物上撸下来的,咀嚼之时竟然有几分像是猪草的味道。
每日供应的贩菜仅仅足以果腹,丝毫未能给人一丝饱腹感,这牢里每日给每个囚犯的饮水的供应也有限制,韩阳志看着被装满水的瓦罐,若是搁以前他一人每日至少要饮三罐才足够,可如今这样一瓦罐的水竟是两个人的份额。
韩阳志想了想,放下空掉的饭碗和筷子,将瓦罐里的水倒出半罐子喝了,看见自己的狱友依旧还维持着蜷缩的姿势不肯动弹。
眼见着方才分发贩菜的杂工已经开始一间间地挨个收拾各个牢房里吃剩下的碗筷,韩阳志迟疑了一下,将那人的那份饭递到他旁边,说道:
“他们收碗了,你不吃他们就要把碗筷收走了!”
韩阳志又叫了两声,那人才动了一下,而后慢吞吞地爬起身,这人蜷缩着睡的时候韩阳志还不觉得怎样,这时候这人起身四肢伸展开来以后,他才发现这人的骨架居然异常宽大,借着牢房外边透进来的一点烛光,韩阳志看见那人应该有三四十岁的样子,他面色黝黑,形容枯槁,从衣服下边露出的胳膊黑瘦得就像是一节干木柴。
那人一声不吭地用蒲扇般的大手从韩阳志的手里接过碗筷,也不见他怎幺动作,一碗饭菜已经被尽数倒入那人的大嘴里。
那人嚼也不嚼一口咽下,韩阳志看他吃东西看得心惊胆战,于是自动将剩下的半罐子水送到对方面前,那人也不客气,咕噜噜饮了,放下手中的瓦罐之后一倒头又回复到起来之前的样子睡下,连位置都没有挪动一下。
这人吃饭喝水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韩阳志在心里暗暗咋舌。
这男人似乎极为不喜欢动弹,之后几日,除了偶尔几次用净桶之外,其他时候黑瘦男人一直维持着蜷缩角落的动作,给韩阳志一种错觉,好似这人从他刚进入这件牢房就没有动弹过一样。
韩阳志发现男人不爱动弹以后,每日都将饭菜饮水递到那角落里男人跟前,男人照例吃喝,不仅从不道谢,连多看韩阳志一眼都不曾有过。
韩阳志不过是每日举手之劳给男人递一回饭罢了,倒也不觉得有什幺麻烦,反倒觉得人生最后的时光里有这样除了生理必要之外和死物一样的狱友相伴也很是不错。
每日送饭的人一来,韩阳志就在墙上刻一道划痕,如今已经刻了六六三十六道,韩阳志还记得自己是三月初十那日入的这间牢房,今日已经是五月初五立夏节了。
还记得那时在雪山派的时候,每到立夏节气,每一个雪山派的末代弟子不管有没有束发的都能从束发那儿领一颗煮鸡蛋,小师弟阿洲年纪小,拿着鸡蛋就兴致勃勃去找差不多年纪的其他师叔师伯的弟子比顶鸡蛋,他现在还记得七岁的小师弟拿着个鸡蛋聚精会神和别人顶鸡蛋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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