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寂静吞噬着仅剩的霓虹。2Ψ3dan,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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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仓城市区的繁荣不同,城郊极好的保留了这座悠久古城的历史气息,连路旁的绿植都只是稍加打剪,不破坏它原有的形式。
西城外,最为著名的除了西墓园,便是那一片沉重古旧的陈庙,简陋、黑暗,但也整齐的被保留下来。
没有灯,连远处的光都被黑夜稀释了个干净,一切凭的是感觉。
陈庙往西接着西墓园。
宫池奕静静的站在正面墓园的小道旁。
精瘦的身影悄无声息的靠近时,他才微微迈了一步。
那人意识到有人拦路时停了脚步,安静的立着。
“果然。”宫池奕薄唇微动,嗓音淡淡的,目光诡然的盯着一个点,“来看望顾老?”
他说话好使只是老朋友相见,不疾不徐,连插在兜里的双手都没有逃出来。
来人却轻轻眯起眼,极力要看清对面的人,手臂略微曲起,摸向身侧。
“别急。”宫池奕又一次嗓音淡淡,“不叙叙旧么?”
这凌晨的天,凄冷一片,谁又会跟他叙旧?
可电光火石的时间,男人还没碰到自己的腰间别着的东西,只见对面冷光一闪。
冰冷的利刃从手腕划过,刺破皮肤,卷着夜里的森寒。
男人低低的闷哼后握了手腕,咬牙盯着对面的男人。
被问的人略微低眉,漫不经心的将辗转一周回到手心的利刃收起,淡淡的一句:“这东西跟了我二十几年,瘸了腿的时候用着最顺手,没想现在也服帖。”
而后抬头,“这次我来叙叙旧,下次恐怕没那么走运的。”
“你就是宫池奕?”男人的声音带着隐忍的疼痛,“你到底想干什么!”
宫池奕薄唇勾了勾,“这话似乎,该由我来问?”
他又恢复了悠然的双手插兜,定定的看了会儿对面的男人,“你是谁?”
不待那人回答,又自顾笃沉,“你不是顾启东。”
那人咬了咬牙,“我确实不是,也可以告诉你,老顾不可能死!”
宫池奕似是低低的笑了笑,“我既然敢站在这里,这种事还用你来告诉我么?他到底死没死,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转头看了暗藏青黑的天际,宫池奕沉默了有两三秒,对面的人竟也不逃。
过了会儿,听他沉声:“你主人也在仓城,带路吧。”
男子似是愣了愣。
又听宫池奕似笑非笑,道:“我说的,可不是梁冰。”
…。
靠近城区的精致小院。
领路来的男子倒在门边,与半人高的盆栽绿植为伴。
昏暗的卧室,三十几平,燃了一根细细的蜡烛。
寂静里,烛光忽然泯灭,床上的男人几乎也是同一时间倏然坐起,伸手摸向枕头一侧。
空的。
心里一紧,“谁!”
宫池奕坐在另一头,若有所思。
“老先生一把年纪,不该来仓城。”他淡淡的声音。
听到宫池奕的声音,床上的人竟然反而没了紧张,坐起来,掀开被子面对着他,声音略微的有些僵,哑,“你来得比我想象中的晚。”
宫池奕只薄唇微动,“我只想知道两个问题。”
“你是谁。”他接着问,不浪费一点时间。
宫池奕清楚,顾启东之后,必然还有一个人,只是他从未见过,也未确信,甚至不知道那人是否活着。
老人忽然笑起来,笑声孤寂又爽朗。
许久才看着他,笑意不减,“你花费这么些年,用尽心思,听说还娶了他女儿,转过头来才把顾启东逼到绝境,不就是为了今天?”
宫池奕把玩着利刃的动作几不可闻的顿住。
目光幽幽的看向那头,转瞬恢复漫不经心的深冷。
“下一个问题,是问我为什么会来?”老人自顾补充完整,很是泰然的拿了床头的杯子,目光看了一眼手边的古旧怀表。
放下杯子,他面对窗外,“我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
这才转向宫池奕,似笑非笑,“我,才是古瑛。”
宫池奕听完,倏然拧眉,盯着他。
“很意外?”老人笑着,“弄死顾启东那一刻起,你等的就是我,有何意外?”
意外是有的,总是宫池奕早已将整件蓝图勾勒过。
“何况。”老人讥讽的挑眉,“你不知道上有金蝉脱壳,下有沐钧年之死?”
很久的传闻了,沐寒声的这片江山,是其父沐钧年的金蝉脱壳,后暗中无阻碍助力。
可也只是传闻。
宫池奕薄唇扯出嘲弄,“你要跟沐老比?差远了,沐老沉寂得很,你却知好歹跳出来寻死?”
他薄唇轻扯,继续,“你们也不过尔尔。”
老人笑了笑,看着他,“人一老,身边唯一可以念想的老友也走了,再藏着了无意义,倒是希望找几个垫背的,你说呢?”
“我知道你现在已经不是五岁小孩,不能拿你怎么样,可我今天死在这儿,至少两天,你抽不开身。”老人笑着,“你知道两天会发生什么么?”
看起来,他们已经把该安排的都安排好。
宫池奕从椅子起身,刀尖挑开窗帘看了一眼,转向他。
洗耳恭听。
“两天,可以让本该位列四大家族的人家族销声匿迹。”老人的声音里起了继续悲愤。
宫池奕几不可闻眯了一下眼,他想,他猜对了,也没白费心思,最后一只鱼,也上钩了。
嘴角略微扯起,“相比于销声匿迹,你已经多活了这么些年,不亏。”
呵,老人讽刺一笑,“早该死的是你父亲宫池中渊!”
也是到这个时候,他的声音终于不像之前的平静,透着愤怒和不甘。
老人略微咬着牙,“没关系!两天,你可以把顾启东弄死,老朽不才,弄死个枯骨也不成问题!”
宫池奕手中的东西一紧。
“没错,我要动薛乙,他也该死了,如果不是他,当初顾家也爬不上四家族之位,一切不会乱套,宫池家更不可能位居首位!”
薛乙把女儿薛音嫁给了顾启东,这才是顾家位列四大家族的根本原因。
这段历史早被埋过去了,但对旧人不然。
当年还没有四大家族,宫池中渊对联盟的顾家、古家下了死手,逐出四姓,没想到顾家竟然忽然拉了一个薛乙占了仓城四分之一。
宫池奕缓缓走过来,身上凝着不似于只是二十几的沉重,好像从那些历史的争斗中一步步跨过。
深眸幽静,“古家彻底失势,顾启东却以四大家族之一的力量,把结盟的古先生你保住了,藏居国外?……那么,郁景庭就是你儿子?顾启东诈死后也不过是套用了你的名,让你藏得更深,这兄弟情够了。”
埋藏极深的秘密,却被他这样轻而易举的挖出。
老人忽然看了他,带着老树即将被拔根的紧张。
宫池奕却笑了笑,“放心,我算账只算一辈,你要庆幸郁景庭对这些过去一无所知!”
不,老人忽然摇头,“你不可能知道这些!”
当时的宫池奕顶多四五岁,除非他背后另有其人!
可是还能有谁?
宫池奕只莫测的笑了笑。
又看了老人,“你们几人,顾老走了,顾启东走了,还剩你,剩薛老,和我父亲,打个商量,我送你一程,其他的,留给我?”
“哈哈哈!”老人忽然笑了,“你当真以为是在替自家清理门户?怕顾、古甚至薛家后代找宫池家算账?”
宫池奕不疾不徐,“不怕,郁景庭找我,死路一条。至于顾家……安安已经是我妻子,老人家多虑了!”
哼,老人站在床边,撑在床头柜上的手握紧。
“你不会懂老一辈的心思,就像你父亲一定要你清理完我等门户一样,就算我古瑛今天死了,也一定要拉上同辈,你阻止不了!”
宫池奕略微沉吟着,道:“顾启东死了,你觉得生无意义,所以你动用全部力量,把我身边的人一个个弄走,不拖着我见阎王,也能抓薛老或我父亲垫背?”
他把一切都看得通透。
所以,只是薄唇一弄,“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我还真不在乎你拉上他们中的任何人,所以……痛快的,送你一程?”
老人静静看了他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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