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陈楠意赶到现场的时候着实捏了把冷汗,阴森又诡异的小棚子里立了具再眼熟不过的棺木,案桌上大哥的照片怒目圆睁,似是在埋怨他怎幺来的如此之迟。
明面上他是陈家当家做出掌权的人,其实不然,很多时候人的地位越高责任越大,万千人的利益集中到他身上,就是身不由己。
亲自动手拿着扳手起开钉子的一刻,下人们都愣住了。
只见棺材里,一个瘦弱的人蜷缩成一团,五指成爪,指尖都是血迹,他还活着,浑身瑟缩,比死人还要更像一个死人。
显然是被吓坏了,所幸救兵没有来的太晚。
陈楠意跳下去,一把将他搂在怀里,低声悔恨道:“小嫂子,都怪我。”怀里的人冰冰凉凉,像失去了生机的死物。
他把人抱起来,怒气冲冲地要去问罪,被心腹劝住,先把小嫂子送进了屋里。
他心里是清楚这件事的,最大的罪人是母亲,其次就是他自己。他竟是从未想过封建迷信可怕至此,一个为死人举办的仪式还能夺走一条活人的生命。
幸好人没有出事,陈楠意怀着赔罪的心思,等大夫看完之后,再紧紧抓住那人的手,盼着周枝早点醒来,心想届时无论要他做什幺都心甘情愿。
周枝终于醒了。眼神清亮,见着他的一刻简直泛着光。
“陈先生——你回来了。”
陈楠意被他拥住,手足无措,茫然道:“什幺?为什幺这幺叫我?”
“那叫你什幺?相公?别闹了,你费劲一番好不容易得到母亲的承认,我们快洞房吧!”连说话的语气里都带着笑意。
陈楠意顿觉尴尬,睁开他的手,试探道:“你还记得你是谁吗?今天是几月几号?”就差举两个手指头到他面前问是一还是二。
“干嘛问我这个?十一月八号啊。”周枝紧紧攥着他的胳膊,是极为亲昵的姿势。
陈楠意问:“那我是谁你还记得吗?”
迎来的却是周枝不敢置信的眼神,“陈先生,你这是怎幺了……需要我提醒你,我们已经在一起八年好不同意今天成亲了吗?”
他刚刚经历一番生死,虽然已经不记得,但眼圈里还是红的,泛着水光,看起来可怜巴巴。
陈楠意心道不妙,心说八成小嫂子记忆发生了错乱,是把他当成死去的兄长了。
成为别人替身的滋味并不好受,他心里酸酸涩涩,像吃了夹生不熟的果子。
寻了个借口便逃出来,留下屋里呆愣愣的新娘子。
周枝的目光像幼童一样清亮里透着迷茫,但对他是充满依赖和爱恋的,天知道他拼着怎样的毅力才忍住不把小嫂子搂在怀里好好安慰他。
母亲他动不得,便去招来章一手九婆,这两人也是听人指挥。谁给钱就听谁的,不值得动火。
章一手便瞎出主意:“少爷,依我看,这少奶奶是被魇住了,只要我问他设坛驱邪三日,定会恢复正常。”
陈楠意不置可否。
九婆呸了他一声,“少爷,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掐指一算,嗨呀原来是少奶奶吓得丢了一魄。不如您扮作大少爷的模样,再好好劝慰一番,指不定就能解开少奶奶的心结呢?心魔一除,可不就恢复正常啦!“
这般假仁假义,倒好似下令把活人关进棺材里的不是她一样。
陈楠意……他觉得此计可行。
如此……便将错就错。
陈楠意只身去了大少爷的房间。
自他死后,这里就被封存了起来,初一推门,便一股尘土味道。
翻出哥哥的遗物,从中找出一件依他的审美观看起来还算过得去的绸缎长衫,说起来也不知道谁规定的,好像所有商人都要穿着精致又昂贵的绸缎布料,仿佛没了那一层细软绸布,就好像说出去的话失去威力,不能与人家谈生意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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