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什么人?”
“闲人。”
“好,既然你要说这个案子,那么陪你说说。”许成有恢复了往日的样子,摆出一副派头十足的官老爷架势:“第一、这个案子,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而是大家投票决定;第二、整个改判过程完全符合法律程序……”
凌沧打断了许成有的话:“我听你说过类似的东东,你不用重复了。”
“我也不想重复,相关问题已经对媒体说过,你对这个案子感兴趣,可以找来报纸看看。哦,对了,差点忘了……”许成有充满嘲弄意味地说道:“你在这里没有报纸看!”
“我不需要看报纸。”凌沧满不在乎地摇摇头,对许成有说道:“我现在就可以回应你——第一、不管有多少人投票决定,大家都是看你这个院长的意思,深谙官场哲学的人,不会为一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农民与顶头上司唱对台戏;第二、法律上的正义有两个含义,一个是目的正义,另一个是程序正义。这两者同样重要,绝对不能为了追求其中一者,而忽视另外一者。比如说,你怀疑某个人是杀人犯,不经审判就把他给枪毙了,这是追求了目的正义却忽视了程序正义,结果是有可能是制造了冤|假|错案。你在这个案子里,走了截然相反的另一个极端,片面强调程序正义却忽视了目的正义。”
许成有与王局长一样,觉得凌沧可能是不慎走上犯罪道路的普通年轻人,却没有想到凌沧竟然能对着自己讲出这么一番道理。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许成有马上说了一句:“法律上的事,我比你更懂!”
“不,你不懂,你这种是靠着权术上位,而不是专业知识和能力。”凌沧丝毫不把许成有的权威放在眼里,接着说了下去:“你在面对媒体时,总是片面强调改判合乎程序,却始终不触及案件本身的性质。如此一个极度凶残、民愤巨大的案子,如果不把凶犯立即处死,就是忽视了目的正义,是对法律最大的亵渎。”
“以暴制暴的理念已经过时,我们不能为了两个已经死的人,再去夺走另外一个人的生命。”
“那么你就不能判我死刑。”
“这……”
“我们国家还没有废除死刑,在这种情况下,执行死刑有必要性。”凌沧冷冷一笑,继续给这位高院院长上起课来:“当然,你说过,这个案子在十年后会成为标杆。可我们活在当下,你需要执行的是当下的法律,而不是之前或者之后。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穿越的,竟然会想到给十年后立标杆。”
“我是在司法实践当中摸索未来法律的前进方向。”
“你作为院长,是法律的执行者,不是制定者。你在区区云贵一地,没资格掀起全国司法改革的风潮。就算你有这个能力,也应该局限于理论上,而非实践当中。”微微摇了摇头,凌沧说出更难听的话:“任何一种理论倾向,都要获得支持。可你知道吗,你在这件事情上的所作所为,让水火不容的左派和右派十分罕见的站到一起对你破口大骂。现在你已经获得了一系列外号——许标杆、许未来、许十年……你难道不感到羞愧吗?”
“我没有什么可羞愧的,我廉洁奉公,在这个案子里没有半点私心,更没有接受凶犯家属半点好处。”
“凶犯家属穷困潦倒,倒也没本事收买你,不过……”轻哼了一声,凌沧满面不屑地说:“你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昏聩。贪墨却又有才干的叫做贪官,相比之下,最可怕的其实不是贪官,正是你这种昏官。”
“我是博士毕业,上任这些年来,颇多政绩……”
眼看许成有要表功,凌沧急忙打断:“如果你不昏聩,那更糟糕,说明你在这个案子的处理上,有了高度的政|治前瞻性。”
“什么意思?”
“对这么一个没有背景的凶犯,你能给个死缓,那么今后有大人物犯罪,你更能堂而皇之的免死了!”
“你这是栽赃污蔑!”许成有差点咬碎牙齿:“我不和你废话了,就问你一句——我的老婆孩子在哪?”
“如果正义能够得到伸张,你自然会见到他们,否则,他们就会给正义陪葬。”顿了顿,凌沧补充道:“你只有三天时间!”
许成有没说话,重重地哼了一声,离开了会客室。
王局长正等在外面,看到许成有,立即迎上来说了一句:“案子有变化。”
“怎么了?”
原来,那个给凌沧“运尸”的司机,回家后前思后想,总觉得事情不对劲。一则是凌沧当时的表情太诡异;二则是那几个编制袋子里的东西说不清楚是什么,隐隐地还有一股血腥味;三则是凌沧带着那些东西去深山里更让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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