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情,二舅母还是亲自问我不就好了?”沐彦卿掀开了厚厚的进了厅堂,笑着对林氏讲道。
这个笑自然是有些耐人寻味的,沐彦卿平常其实不喜欢带着自己个人的感**彩发表意见,尤其这是薛家人,因着薛老爷子薛老夫人的原因,沐彦卿对薛家人总是比较宽容,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人可以对娘亲无理取闹,更不用说在沐彦卿这边知错犯错还不知悔改的人并不值得同情。
“卿宝又过来了啊?”林氏讨好的笑了笑,突然又想起眼前这个就是个小崽子,根本毫无杀伤力,这样想着,林氏挺直了腰板,殷切着说道:“卿宝你就替二舅母在孟先生面前说一声就行了,先生要是在乎你这个学生,肯定对帮助你的。”
林氏其实并没有读过多少书,对大儒孟先生并没有什么认识,主要是在她的认识之中先生就是教个书,谁还管你家中的事情啊,但是府上的人包括儿子都说这孟先生的地位很高,手下的学生还有几个成了高官,京城之中的官员都要给几分薄面,而且这些先生对正式行了拜师礼的学生是极好的,这师徒关系仅次于父子亲缘,要是学生有个什么事儿肯定会伸出援手,正因为听说了这些她才过来的。
听林氏轻飘飘的把这些话说了出来,沐彦卿挑挑眉,“凭什么?”
“啊?”林氏一时之间没有跟上沐彦卿的思路。
沐彦卿正想说话,薛氏先开口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二嫂,如果现在是二哥二嫂平白无故受了冤屈,就算是倾家荡产,不惜一切代价我也会找人帮忙,就算豁出脸面我也能亲自求到孟先生眼前去。但是现在这个事儿本就是二哥二嫂的过错,且不说孟先生他现在还卧病在床,就是他好好的,我也没有那个脸面过去求情。”
薛氏这话一点情面也没有给林氏留,她甚少这样说话,说完之后连着喘了好几口粗气,是累的也有些生气,在这风口浪尖之下,人人都想着避其锋芒,恨不得躲藏起来,偏偏她二哥二嫂硬往上冲,照薛氏看起来人没事儿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现在还想牵扯自己的卿宝,这样的事情谁能忍。
看到小姑子说的决绝,林氏也显露了自己的脾气,“现在知道耍横了,你二哥可没有亏待过你,他现在遭遇了这些,你就在一旁袖手旁边,你这样对得起骨肉血亲吗?”
“总之这件事先生不会出面,二舅母如果还打这个主意就请回,或者您想把这件事情闹大,相信我那样对您没有的好处的。”沐彦卿拍了拍自家娘亲的背,扫了一眼林氏,眼神黑黢黢的。
“你一个小孩子就敢这样跟长辈说话,还真是不懂礼,”林氏被沐彦卿的表情吓了一跳,不过对银子的渴望到底还是战胜了惊吓,这几日因为到手的银子被拿走了,她非常不甘心,可以说本来她整个人就浑浑噩噩,现在竟然连这个小崽子也看不上她,作为林氏觉得有些难堪,“怎么,卿哥儿,二舅母就是找你帮个忙,你一个小孩子拉什么架子,等二舅母拿回了那些银子还能拉扯拉扯你们家,总之这么些年我们薛家也帮了你们这许多,找你们回帮一下怎么了?”后面这话林氏是看着薛氏说的,眼神下睨,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沐彦卿,呵呵,这话也就二舅母这样厚脸皮的人才能说的出来了,要知道之前的时候,她仅仅是怀疑外祖母接济他们一家,就在他们去薛府的时候,时常说些不阴不阳的话,总之是非常的不友好。
薛氏自然也不满意林氏的态度,“二嫂这话就有些过分了,恐怕您自己还不能代表整个薛家的脸面,而且我薛颖自问从来没有拖累过二哥二嫂。另外,卿宝如何自有我这个做母亲的管教着,就不牢二嫂费心了。”
薛氏有些生气,当着孩子说这些话干什么,出嫁这么些年以来,除了卿宝满月的时候她不知道娘亲塞了银子,其他时候她甚少接受娘家的赠与,一方面怕两个嫂子有意见,另一方面生怕上自家夫君的自尊,没想到就是这样娘家嫂子还会这样说,而且还是当着孩子的面儿。
林氏看小姑子生气了,讽刺的笑了笑,呦呵,这还生气了,事情都已经做了有什么不承认的,不过林氏现在已经看清楚了形势,薛颖这是不愿意帮忙了,想到这里,林氏挥挥衣袖就出了逸轩院。
沐彦卿看着林氏的身影皱了皱眉,不怕敌人是天才多就怕自己人拖后腿,但是很显然,二舅母不聪明又自以为是,真不知道她以后会做出什么事,在那之前还是应该知会外祖父一声才好,哎,又是一笔糊涂账。所以说,他喜欢与聪明人做队友,起码不会有人自作聪明。
“不管怎么样那都是长辈,你不应该那个态度与人讲话,母亲平常怎么教导你的,难道忘记了吗?”林氏走后,薛氏开始教训沐彦卿。
“母亲放心,不会有下次了,”沐彦卿立刻低头,乖乖的认错。
薛氏看着儿子乖巧的立在自己旁边,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儿以为此事还是告知外祖父和大舅舅一声才好,二舅母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就怕二舅父也掺和其中,”沐彦卿说道,此时京城之中的氛围可不大好,一不小心捅了娄子,就可能人财两失。
“少不议长,刚刚娘亲才说过你呢,”薛氏警告的看了一眼自家儿子,不过心里已经笑出来了,看一个六岁的小团子操着小奶音叮嘱自己,实在是可爱的很。
沐彦卿讨好的笑了笑,没想到母亲还抓着这事儿不放了。
“这事儿娘亲知道了,这就给你外祖送信,让他老人家拘着点你二舅父,”薛氏说道,“你一个小孩家家的就不要管这么多了,阿瑜是不是还等着你的,赶快去陪陪他,怎么能让客人独处。”
沐彦卿点点头,抬步往外走,不过他并不着急,刚刚他进厅堂的时候给席瑜使了眼色,让他先去了西厢,这冻不着风吹不着的,根本用不着担心。
“也不知道这次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完全解决掉?一直这样僵持着,归根结底受苦的还是老百姓,”沐彦卿出门的时候,听到自家娘亲薛氏叹了一口气。
沐彦卿神色也比较郑重,是啊,不知道这个阴霾才能完全过去,不过现在已经是最差的情况了,之后不管往哪个方面发展都不会比这个更差了。
上元节之后,沐家三老爷沐世泽启程去了丰县,他这次要担任郡县的师爷一职,虽然没有正式的官职,不过在也算是一个有身份地位的人了,而且很显然沐世泽也只是把这个差事儿当成一个跳板,之后肯定是要往上爬的,所以也没有什么所谓了,再苦也就是这几年罢了。
其实说实话,三房现在心里都有些不舒服,本来沐世泽这样的待遇在府上该是独一份的,不过不巧沐世规珠玉在前,所以沐世泽这事儿并没有在府上溅起什么水花,就是老太太也只是简单叮嘱了几句,主要是丰县距离京城并不远,也没有什么实质危险,顶多就是去历练的,这样的情况之下,三房能高兴才怪。
沐世泽离府之后,沐彦昀和沐彦顺也相继进入书院开蒙,沐家二房三房找了各种关系想把自己的孩子送进名书院,之前也走动了很多关系,最后的结果都还算不错就是了,不过到底是越不过沐彦卿去。
仅仅几日之间,沐家就少了好几口人,尤其白日里,整个沐府都安静了下来,因为先生‘卧病在床’没法上课的沐彦卿觉得有些无聊。
沐家二房那边事情的后续,沐彦卿是听娘亲薛氏说的,外祖父已经好好的和二舅父谈了,不过老两口到底不忍心次子把家产败坏光,所以拿出自己的积蓄补偿了二房一部分,算是暂时稳住了二房。
不过,虽然娘亲说薛家二房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幺蛾子了,但是沐彦卿却并不乐观,二舅父二舅母都是有些偏执的性子,到底会不会就此放下心思,还有待商榷。
而此时京城粮价也终于被压下去了,经过朝堂的介入,粮价趋于平稳,虽然比雪灾发生之前高了很多,但是比上前段时间已经好很多了,起码就是普通百姓也能填饱肚子。这其中也有很多投机商户付出了代价,除了像薛家二房这样被没收粮银的,还有几个行为极其恶劣的被直接关进了大理寺的大牢。
沐彦卿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出了京城府尹,背后负责这件事情的就是阿瑜的父亲——席勤,怪不得手段果断到这个地步,从大理寺出来的自然都是有些手段的,这次的事情恐怕已经算是他温和的结果了。
总之不管怎么说,京城粮价算是压下去了,按照这个力度,这些人只要不再犯事就肯定不会有些恨么问题,沐彦卿只求薛家二房识时务些。
不过粮价下去了,影响还继续存在,这一段时间京城各方面生意都可以用难以为继来形容,上元节一过,薛氏就把自己的铺子给停了,齐婆子过来汇报情况的时候,正好沐彦卿也在,齐婆子走后,他就坐在一旁看自家娘亲一个一个的数银元宝,这是这一段时间的利润,以铺子的规模来讲,还算客观。
“这些都是给阿卿以后娶媳妇儿用的,只有这些还不够,娘亲和爹爹还得加把力才行,”薛氏笑着自说自话。
沐彦卿:“……”
嗯,他只觉得娘亲想多了,有那样的闲银还不如拿来另立门户来的得宜,挤在这一栋宅子里,他们这一房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就得惊动其他两房闻风而上,虽然不至于对最后的结果造成什么影响,但是这其中的过程也是有些烦人的。
不过看着娘亲笑眯眯的样子,六岁的沐彦卿也没有说什么。
虽然生意做不下去,京城的局势倒是比之前安稳了许多,不过南边儿的现在可不大好就是了,京城的雪陆陆续续的下到上元节之前,南方则是从大年初八之后就没再下,也正因为如此,曲山祭坛坍塌是因为天降惩罚的传闻就没有停止过,还愈演愈烈,甚至南边灾民以此为由,已经发生了好几次暴动。
消息传到京城这边,沐家尤其是大房整日都处在担心之中,不过万幸的是曲山那边始终没有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爹爹肯定是安全的,不过看到娘亲日日担忧,沐彦卿心下也很是沉重。
现下里,朝堂之上倒是积极的很,主要是再放纵下去,时局肯定会难以收拾,他们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总之这几日早朝,总是传出盛德帝大发脾气的消息。
从这一方面来看,盛德帝那边压力也是大,岂能不大,这次的雪灾算是盛德帝自登基以来遭遇的最大灾难,百姓死伤无数,受灾地区之广都超出了想象,再发展下去发生国难的几率也不是没有,怎么能不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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