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三师兄方进提前打了招呼,所以沐彦卿去宫中赴宴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想象也是可笑,自己的婚事竟然全权拿捏在父母以外的人手里,而且双方还相互咄咄逼人,一个比一个强势。
那自己是不是该庆幸自己还有点价值,能让双方为争夺自己动干戈,沐彦卿一点都不觉的兴奋,很显而易见的,他今晚有一场硬仗要打。
关于蔚山王的心思沐彦卿猜到一些,但他总觉得那些所谓的理由并不足以让蔚山王一直扯着自己不放,这倒不是沐彦卿妄自菲薄,事实就摆在那里。
虽然靠着先生的名声和科举,沐彦卿打出了一些名声,但那些小打小闹在身份尊贵的蔚山王眼里应该不值一提才对。换言之也就是说,就算蔚山王在和盛德帝打擂台,拿捏的也应该是那些在朝堂上举足轻重的大臣,和他这样一个小喽啰牵扯不清,怎么想都不是明智之举。
关于为什么一直针对他,沐彦卿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出什么有力的措辞,难道自己还能在皇位交替的过程中起决定作用?沐彦卿嗤笑一声,就连他自己都不敢夸下这样的海口。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左右他也逃不过。
————
千秋宴开席的前一个时辰,京城凡是有资格的官员陆续的赶往皇宫赴宴,沐世规和薛氏走的早些,沐彦卿跟着自家先生出发的时候算是晚的了。
京城街道两旁商户农家喜庆的很,今日过节,百姓脸上都挂着笑,脸上映着红,让人一看就觉得高兴,间或有孩子拉着爆竹点,欢声笑语,热闹的很。
这个点儿京城大部分官员极其家眷都已经进宫了,不过他不是唯一一个这样做的就是了。
马车不能进宫,所以京城官员进宫马车都是到此止步,沐彦卿他们到的时候,宫门前还停着另外一辆马车,外面看起来挺普通的,沐彦卿没有放在心上。
“先生,下车,”沐彦卿利落跳下马车,拿来踏板请孟先生下车。
孟伯泀应了一声,看了一眼宫门,笑着感叹,“以前,一年到头我都出不几趟府门,家里也都安静的很,今年倒是常跑皇宫了。”
沐彦卿笑了笑,“常年窝在家中也不好,师兄和我都觉得近段时间先生虽然忙了些,但精神头=好了不少。
这不是虚言,如果老爷子真的不喜欢这种交涉与忙碌,包括盛德帝在内谁都不会逼他。
孟伯泀的年纪在那摆着,人到七十古来稀,现在现在也算是老人了。而且孟先生的名头很响,因曾主持修编过启蒙书籍读物,上到八十老儿下到三岁稚龄只要读过书,无一不听过孟伯泀孟先生的名号。
再加上,孟伯泀不慕名利不畏强权的性格特点深受陈朝民间百姓的尊崇。都说孟先生与沈先生是陈朝最有名的两位儒学大家,但比起沈菁这位以弟子出彩而闻名于世的先生来说,孟伯泀更受欢迎些。
这样的大家自然应该维护着,孟先生做这些事儿只是他想做而已。
听到小徒弟这样说,孟伯泀哈哈大笑,其他几个小子加起来都不如眼前这个会说话,今早来那个进门就揶揄他老当益壮,混小子说话惯会没大没小。
眼看就要进宫门,孟伯泀还想在叮嘱沐彦卿几句,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让人厌恶的声音。
“孟先生今日竟然也来参加千秋宴,往年三请四请的都不过来,今年谁这么大面子竟然把我们孟先生请来了?”声音浑厚语气自然,还带着笑意。
沐彦卿自然听出了这是谁,虽然只见过几面,但两位老爷子每次见面都是天雷勾地火,他和阿瑜连带着几位师兄,往往只能在旁边苦笑连连。
刚刚还没注意,现在回头看那辆马车,前头确实挂着‘沈’字。
“老夫来与不来是老夫的自由,圣上尚且没说什么,你这老匹夫在这多什么嘴!再说了于社稷有利,于圣上有功,来参加千秋宴方是理所应当,不像某些人因着有几个好学生蹭了十几年的宴席。”
前者语气调侃,后者就是□□裸的指桑骂槐,要说起孟伯泀孟先生那是名满天下、进退有礼、君子风范的代名词,但凡事都有个例外,先生的例外就是眼前的沈菁沈先生。
要说起来,沈先生和自家先生还是师兄弟,但从来不曾听二人在公众场合提起过,外人好像也不怎么清楚,沐彦卿听青山提过一些,不过也模模糊糊。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反正就沐彦卿这个旁观者来看,师兄弟两人情谊淡薄,有人会说也许他门藏得比较深也不一定,这种说法很难考究,反正沐彦卿和席瑜都是持怀疑态度,两人见面就是掐,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
“沈先生,王大人,”沐彦卿行礼,上一辈儿的争斗就留在上一辈,作为沐彦卿来讲,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
沈菁笑着摆了摆手,转头看向王麟之,“还不给你师叔请安?年纪比彦卿大,行事作为却越来越不修边幅。”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沈菁语气里的骄傲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沈菁收徒众多,恐怕现在连他自己都不一定能叫上所有学生的名字。但眼前这个无疑是他众多学生当中最耀眼的,年少成名,入仕之后又一直顺风顺水,现在还不到而立之年就已经达到了别人一辈子可能都无法达到的成就。
“请师叔安,”王麟之冲孟伯泀行了礼,才转头接过沈菁的话茬,“我这不是怕宫人起疑吗?您二位在外人眼里可是水火不容,莫名其妙的掺和成了一个师门可怎么行,小师弟你说是不是?”
王麟之笑着看向沐彦卿,像是在等一个同盟。
不过这话沐彦卿不好回,沈先生的几个主要弟子包括王麟之在内见到先生都会称师叔,也会称他师弟,但他们这边包括大师兄二师兄在内,可都没有认可过这个称呼,入门之前的事情沐彦卿不清楚是个什么情况,但他入门之后一直都是按照这个章程走的。
其实沐彦卿能够明显的感觉出来先生对沈先生有意见,甚至可以说是成见,不然以先生这样豁达的性子不可能数十年如一日的针对一个人。
“王大人所言极是,不过同为大儒惺惺相惜也是正常,想必满朝文武、宫人仆侍都不会就此肆意揣测,”沐彦卿笑着回话,恭敬有礼。
王麟之的笑眸微顿,看了看面带谦逊的沐彦卿,又看了看旁边面带赞许笑的跟弥勒佛一样的孟伯泀,蓦的跟着笑了笑,“孟师叔教出来的徒弟果然个个都不同凡响。”这是暗说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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