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过去几日,江面日渐变宽,两岸人烟愈繁,船只也多起来。这都是即将到达大码头的预兆,而从通州往南这一路上,第一站到的就是天津港。
这日大中午,外头陡然嘈杂起来,远处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嘹亮号子。船只越接近码头,水面越浅,吃水重了,靠着牵引的小船才能缓缓靠岸。
此前褚楼已问过斜对门的主仆,秦姑娘极少露面,松儿跟他说她们要在天津府停留几日。既然他接了护卫的活计,便不能只顾自己赶路。
几个人都不打算换船,无须带太多东西。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就去敲了对面的门。
开门的是松儿,她挽着一个松松的包袱,竟也正经穿戴,头花堵耳细丝镯子一样不少。
秦凤池一身藕荷粉绿的打扮俏生生地站在松儿身后,头戴一顶席帽,只微微露出颈子,身姿修长娴雅,引人注目。
即便是褚楼这样的呆头鹅,也不得不承认这姑娘颇美。
下船有几分拥挤。褚楼向常三打听过了,一般跟随漕船的都是长途旅客,若只是想去天津这等短途的人,通常也不吝啬那点差价,往往会正经找一艘客船,好歹吃住都便利些。
买船票到天津府就下的人虽没几个,但这漕船本来就要停泊几日,船上舱客难免去往府城,也好松快松快。就是那些挤在货舱的脚客,也趁机担着货担,在府城里做上几日的小生意。
褚楼站在秦凤池一侧,一手挡她身后的人群,一手护着一侧,还得努力避免和她有肢体接触,挤得是一头热汗,总算感觉到一点工作的辛苦了。
他护着这对主仆往船下走,头脑中不期然想到保镖这个词。嗐,他现在干的可不就是保镖?
一行三人排队验明身份入了府城,府城内又是一番热闹景象。褚楼四下看着,见城中多见辽人,但此地辽人神情坦然,穿着打扮与河东辽人也有些许不同,很有些归化痕迹。
“姑娘这几日打算何处落脚?”他转头问道。
秦凤池的声音隔了席帽,有些含糊:“我有些故人要去寻访,约莫要在此地住上几日,劳烦公子等候。”
褚楼点点头:“姑娘可要在下陪同?”
秦凤池轻道:“多谢公子,倒也不必,我外出这几天公子自便就是。”她说罢唤了松儿,小丫头便摸出一个藕色荷包直接塞给褚楼。
“公子衣食住行总要打点,我既雇佣了公子,这是应有之义,还请不要推辞。”
褚楼愣了一下,拒绝的话头都已到嘴边,低头一看手里精致的荷包,不知为何竟又咽了回去。
他定定神,低声道:“我同你住一家邸店罢。这几日我就在房间守着,你若有事,只管回邸店寻我……等你,等你们回来了,我晚上再去街上耍。”
听了他这番话,松儿脸色倒和缓许多。
秦凤池声音似又带了笑意:“我记下了,凡有事就回邸店寻公子。”
褚楼郑重点头。
三人遂往就近邸店。
那年轻的堂倌躬身将他们迎入堂中,一边用一双眼珠子滴溜溜上下扫他三人,尤其在秦凤池身上绕了一圈,嘴里还热络问着:“诸位,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小丫头松儿脆声道。她譬如豪富,眼也不眨定了两间上等房,便将银块丢给堂倌。
“这边走!”堂倌笑开花,一掸袖子,接了钱就一路送他们上楼,“上好的朝南向,迎着后花园子,安静亮堂!客官这边来!”
几人来到三楼,一路走到最里长廊,果然安静了不少。
小堂倌先就推开其中一间屋,请他们看。
秦凤池便首先迈了进去,松儿和褚楼跟在后头。只见这上房轩敞,光线不十分强烈,木窗外悬绿植,屋里一股新木和草叶的清香,且寝具干净规整,窗下另设有长榻,倒确实雅致。
松儿扫了一圈,撇撇嘴对那堂倌道:“勉强凑合,一会儿子我再与你些钱,你去街上多买些冰来,你这屋子到了晌午便待不住人了!”
“是、是,”堂倌讪笑一声应了,“这屋子景致最好最安静,朝向就亏在这时节,也是没办法。”
“主要是太小,”松儿挑剔一句,又勉强道,“罢了,你这店里有什么吃的,倒紧着送几样过来,别叫我家娘子饿着。”
小堂倌忙不迭点头:“这就去,咱们店里的爆羊肚最是一绝,另有豆皮卷也是特色,这街尾还有一家甑儿糕,有红豆馅儿的绿豆馅儿的玫瑰酱的,松软香甜,小娘子们无一不爱,小的去买些来给诸位尝尝?”
褚楼闻言就有点流口水。这有些菜样流传千古,可现在吃到嘴里,才是最传统最特色的。必须吃啊!
他这神情过于明显,松儿不由噗嗤笑出声。堂倌都说了是小娘子爱吃的,偏他流口水,可不好笑?
“捡你家有名的上几样,记住,菜须得要新鲜,莫用那隔了时辰的,”松儿道,“那糕儿……”
她斜了一眼褚楼,见对方一脸欲言又止,才满意地松口,“糕一样来一份,量却少些,我家娘子不爱吃甜口的。”
这便明晃晃告诉堂倌,屋子里想吃糕的就是褚楼,没别人。
堂倌笑吟吟应了,装作没听懂赶紧走人。褚楼尴尬地摸摸鼻子,心里恼怒,又不敢当着秦姑娘的面儿跟松儿呛声。
他懊恼想道,早知道便忍一忍,嘴馋什么呢?大街上什么好吃的没有,待她二人出门,他想吃就吃,何至于沦落到被个小丫头奚落!
吃罢了饭,褚楼回了自己屋子,这头厢房里便突然沉寂下来。
秦松收起一身的嘚瑟,小心翼翼奉了一杯茶递到秦凤池跟前,睇也不敢睇他。秦凤池手指刚捏住杯沿,他就不由抖了一下,闭上眼,险些以为会被热茶甩一脸。
然而没有。
秦凤池的手很稳,杯子纹丝不动。
“话少些。”他提醒一句。
秦松咬紧腮帮子,单膝跪下。
“徒儿再不敢了!”他惶恐地低头,只觉背后浮起细密的冷汗,十分懊恼。
也不知怎的,他对着那褚楼就总忍不住挑衅一下,忘了出任务要谨慎行事,少惹外事。他只庆幸此时不是在场院,不然师父定叫他跪在院子中间挨鞭子,院儿里那群孙子嫉妒他喊首领师父,抽也能抽去他半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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