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秦松跑了过来。他爬上车厢,小脸满是焦虑。
“师父,我刚刚凑在何员外旁边,把路障附近查了一番,”他快速而小声道,“那附近,有血腥气啊。”
车厢里三人不由面面相觑,心中悚然。
秦松紧张道:“我听成镖头说,旁边有一座大山头,两个小山头,总共五个寨子,但年年都打点到位,宁镖头也打点过,这趟儿线按理说不该有那不长眼的。”
是啊?这才离嘉兴多远?
秦凤池心中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细细回想,觉得他们的计划没有问题,伪装也并没有被人识破。可事情有这么巧合?偏让他们遇上倒霉的劫道?
最前头传来了趟子手和镖师们喊号的声响,一声声长短间隙的“喝唔”,在山间听起来曲折悠扬,实际上却代表着,他们要正式向附近设下这路障的人撂牌子。
褚楼还知道这几声号儿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凤凰三点头”。
虽然实际意义并不怎么美丽就是。
秦凤池嘱咐常青:“你让人把所有车子都围起来,红货单独放外头,老弱妇孺都到最里面去。”
常青有些犹豫:“咱们车队也没什么老弱妇孺,何家的,那成镖头还没下令让轮子盘头……”
他在嘉兴还有几家茶肆,也委托镖局带过货,规矩还是懂一些。只怕他们前头插手,后头镖队就对他们有意见。毕竟按照成镖头的打算,他还想跟人会一会,看看能否舍小财保住这一单。
“你直接跟何家说,”秦凤池不耐道,“成镖头未必保得他们不死,靠人不如靠己!”
作为陈言致,他这种时候不可能离开陆芸儿,出于保护妻子的目的,他提出这种建议十分正常。何员外更是拖家带口,老老小小都靠他一个人,自然更想保命。
再者说,何家的大宗货物都已在之前托了暗镖送去京城,这趟不过是家小,附带些随身的银钱和古董之类。要是知道这里已经见了血,让他们白送钱财,估计何家也愿意。
常青抱拳应下,匆匆下去办事。
成镖头紧紧把着佩刀,眉头紧锁,心里一阵阵地发虚。
这时候,他也觉察出不对劲了。
换作正常的拦路,他们已经亮了眼儿,唱了号儿,无论对方是敲诈勒索财子,还是想杀人劫镖,那都该出来露个面,双方对个牌。他也好争取一个“化干戈为玉帛”,平平安安过这个坎儿。
可对面这点子明显不按常理来啊!
“头儿,那陈家的东家,过来撺掇何家摆轮头盘子!”一个镖师跑过来告状。
成镖头原本就心烦意乱,闻言不由骂道:“这会儿子捣什么乱!”
“那我去让他们别瞎动车子!”
“等等,回来!”成镖头又叫住他,踟蹰半晌,一跺脚道,“罢了!这点子来头不对,只怕要上阵打虎啦!”
这镖师还年轻,不过三五回跟着走镖,见状脸色刷白。他跌跌撞撞地转身往何家车队去,看样子也顶不上大用处。
就在此时,出去探路的趟子手和两个老镖师从林子一路窜了出来,满头大汗,神色惶恐。
“怎么回事?!”成镖头眼皮直跳,喝问道。
趟子手腿都软了,还是两个镖师架着回来的。但他嘴皮子利索,镇定片刻,就三言两句把事情跟他说了。
“这条道往上约莫不到一里,有一片竹林,”他说到这里眼神变得恐惧,“那竹林中间倒着不少货物,推车,到处都是血……我们抬头一看,老竹林上头挂着起码十来具尸体!”
成镖头大震,惊得倒退一步。
他半晌说不出话,握着刀柄的手心,滑腻腻的尽是汗水。
他们江湖走镖的人,虽说看似刀口舔血,其实最讲究以和为贵。一路走镖,都是能用钱解决的,绝不会轻易动手,而这世上也确实少有不能用钱解决的事情。
可要说万无一失,那也不是。
就如此时,他心知,必须得作出一个决断了。
成镖头往林子深处看了一眼,毅然转头,去找陈何两家商量事情。
“成镖头,”何员外一看到他就害怕,搓着手问他,“怎么样啊?这……这还没有人来找咱们?”话到尾音已经抖不成声了。
其实他哪想有人来找啊?岂不是坐等山贼上门!但他刚才听陈家的那常掌柜说,要是山贼肯露面,反而一切好商量。
成镖头心里哀叹倒霉,苦涩道:“我话还是得跟何老板你说清楚啊,咱们这回只怕遇上硬点子了,少不得要见见真章。你们车子快些挪动,让家小都到中间去。”
就算最后难免一死,也不能让妇孺死在前头。
常青在一旁皱眉,插了一句:“我们离嘉兴也没多远,就算真遇上劫镖的,总不至于能把我们一整个镖队都围住?到时候等人出来了,看了情况,再让人出去送信求助。”
何老板闻言精神一震,追问他:“现在怎不能让人去求助?二十里驿站离得近啊!”
“现在?”成镖头苦笑,“我们都不知道对方埋伏在哪里,现在让人往回,那是送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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