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听到传唤放下手里的活计跑进来。
“来,帮哀家更衣,等会儿哀家要出去一趟!”
半夏净手过来伺候她:“您待会儿是要去哪啊?今日不去书房和连大人一起批折子了么?”
江晚儿看着她肉白带窝窝的漂亮小手,笑意深深:“半夏,你还有几年才能被放出宫啊?”
半夏孩子死的板着指头算了算:“宫女二十八才能出宫,奴婢还要熬十来年呢!”
“熬?哀家对你不好么?”
半夏不好意思:“不是……太后娘娘和永慈宫的人都很好,但是……但是……”
江晚儿舌尖在口腔里舔了下自己的后槽牙:“有喜欢的人了?”
“没……没有!太后娘娘别拿奴婢打趣了!这话让人听见奴婢可没法儿再继续伺候您了!”
“唔……这样么?我一直没问你,你为什么跟着连戚啊?”
半夏抿了抿唇:“奴婢以前……我爹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没让奴婢太遭罪,进来以后因为伺候宁才人扯断了她的几根头发被杖责,是连大人看奴婢可怜给了瓶药才留了条小命。后来被发配的冷宫后也多亏了大人接济,听她说这边需要人的时候,奴婢斗胆求了他。”
江晚儿换好衣衫,坐在床上看她:“这样啊,哀家听闻你爹当时惹得人命官司还挺大,家里可还有别的人?”
半夏的小肉手都被自己绞白了,圆溜溜的眼睛依旧噙着笑:“还有个母亲在京都给大户人家的庄子做活。”
“这样啊,在哪户人家?”
半夏:“奴婢多年没出宫了,不甚清楚。”
“这么多年没联系过?”
“没、没有……”
江晚儿把头发撩到胸前,淡淡道:“那你又是如何得知你母亲在大户人家的庄子上呢?半夏,你要知道在永慈宫谁才是你的主子,谁能决定你的命啊!”
半夏小腿一软:“奴婢、奴婢……”
“你母亲是在景阳王府世子妃的陪嫁庄子上做活?听说她过得挺好?”
半夏惊恐的睁大眼睛。
“崔太医也到了婚配的年纪,还本哀家觉得你们若是情投意合,做主将你许配给他也无不可,崔太医也帮了哀家良多,哀家也不能委屈了他不是?”
半夏彻底瘫软在地上。
江晚儿不为所动,走到她身边站住:“你是哀家身边的贴身宫女,由哀家钦点许配给他其实不算辱没——”
“奴婢……奴婢说!”
江晚儿静静地坐回到软榻上听她哽咽着叙述。
“奴婢的父亲没有害人!是他们栽赃!就因为下手打人的是宁才人的胞弟,他打死了人就诬陷我家的药有问题,奴婢是为了报仇才进宫的!后来有人找到奴婢说会帮我……报了仇奴婢以为就结束了,奴婢没想到他们还会找上来,奴婢、奴婢没想害您和连大人……”
“让你都做了什么?”
“只……只有一次,重阳节那日,他们让奴婢试探您对皇上的态度。”
“没有别的了?”
“没有!只有这一次!”
“你先下去!”
半夏搓着手哀求:“太后娘娘,奴婢知错了,求您……奴婢认罚,怎样都可以!但是别……别让崔太医知道奴婢的这些事儿行么?求您了!”
江晚儿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轩窗前,半晌后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当年,宁才人的事情,连戚可曾插手?”
“不、不曾……”
“宁才人对连戚做过什么?”
半夏眼睛都肿了,看着江晚儿绷紧地背影,哆嗦道:“当时宁才人正得宠,她喜欢听伶人弹琴唱曲儿,尤其、尤其是长得好看的伶人……大人……被她借过去,因为不愿意……被她……”
“够了!你下去!”
江晚儿浑身都在颤抖,指甲掐断了窗边建兰的叶子。
她忽然想到了亲蚕礼前和连戚的一段对话:
“连戚,你会弹琴么?”
“只略通些皮毛,从未学过。”
“你想学么?哀家给你请个师父来如何?”
“臣早已经过了学习音律的年纪,这会儿只怕是想学也来不及了。”
“不学怎么知道来不及呢?主要是你想不想。”
“臣只想好好给太后娘娘当差,若是娘娘想听音律了,等过了先帝丧气,再请伶人过来给娘娘弹奏。”
那是哥哥在想什么?弹琴?
江晚儿觉得自己心肺都被堵在了嗓子样儿,她在一无所知的时候,狠狠一刀刺在了哥哥的伤口上!
她怎么能这么恶毒?
哥哥当时又是怎么压制住自己的恶心对着她云淡风轻的呢?
麻木地爬上床,江晚儿蜷缩在床脚,抱住自己的膝盖,发狠地咬在指节上。
被那位宁才人怎样了?宫里腌臜的手段那么多,哥哥……
眼泪的腥咸和口中的铁锈味顺着唾液滑进喉咙,江晚儿低低地呜咽出声。
她恨那个早就被半夏弄死的宁才人,更恨说出那些话的自己。
远在书房的连戚心中一悸,胸口的酸痛来的猛烈。
放下手中的折子,推开挡路的李合大步朝江晚儿的寝殿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啊……别出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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