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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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她看不见,他面子上仍是挂不住,讪讪将手放下。

陈景元撤走后,他没忘将自个儿拾掇了下。但一想到方才井底的淤泥,他胃里泛出一阵酸,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你话怎么这么多?”

她原本没想到能听到回答,毕竟他一共只和她说过三句话。

楚怀婵先是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垂,微微低头,很小声地道:“我害怕啊。”

惊雷骤响,骇得她不自觉地哆嗦了下。

床轻微颤出一点声响,他看过去,她耳垂泛了点红,之前看她这行事做派,还以为是个心思通透行事稳重的京中贵女,不想竟然真的只是个害怕雷鸣电闪的小姑娘,只能靠不停说话来纾解害怕假装镇定。

他觉得好笑,方才被她挖苦的尴尬也消散了去,松开匕首,低下头继续处理伤口。

可她又道:“翠微观地方虽大,但除了窗外这条河和院里那口隐蔽枯井,无处藏身。水势湍急,你又负了伤,贸然下水无异于自寻死路,只能选后者。”

“那处枯井借了杏树的势,锦衣卫方才都没发现。可你方才一听见动静,想也没想就往西边去寻那口井。”她顿了顿,“如今信道之人虽少,但翠微观依旧不接受等闲香客,你这么熟悉这里,来历不简单?”

他抬眼看向她,这小姑娘穿得素雅,鸭卵青的褙子,下罩藕色百褶裙,发间一支素簪,此外并无其他装饰。在权贵遍地的京师,这身装扮几乎称得上寒酸。可翠微观的香客,必然非富即贵,她什么来头?

他打好最后一个结,放下裤脚,目光落回案上的香炉上,将左手食指喂进那绿瓷鲤嘴里,右手重新握紧匕首。

他再看她一眼,她身子依旧在轻微发颤,看来是真怕。

他还没想明白这姑娘为何在如此紧张的情况下还能这般思维敏捷,凄风苦雨里就已传来一阵极轻的杂声。

隔着一层布,她只觉得一阵风从她跟前刮过,灯火随之一暗。

尔后,他附在她耳边,声音压低到极致:“你得帮我。”

话音落下,她脑后的结忽然被人解开。双眼重复光明,她下意识地往窗边一望,只来得及看到那人翻窗往下一跃的背影。

左腿是拖着的。

她耳力自然不及他,没听到什么动静,但见他这样,也猜出来必是陈景元去而复返。眼下她彻底上了贼船,就算此刻同陈景元老实交代,但人是在她这儿跑的,少不得一番讯问,也给自己惹麻烦。

她可不得帮他嘛?!

她咬了咬牙,他这如意算盘打得倒是够精明的。

她匆忙往屋内一扫,飞速处理掉他留下的痕迹,再到案前摊开宣纸,拿镇纸一压。

加水,研墨,落笔,一气呵成。

万事俱备。

东风来了。

她往门口一望,灯火辉映下,映出一排端正的影子。

门外之人腰间配的,是绣春刀。

陈景元破门而入,她似是被人扰了兴致,蹙眉看向来人。

来人目光落在她面前的宣纸上,绘的是暗夜苦雨,江边静室,一盏孤灯。

窗外水势湍急,雨势未歇,间或雷鸣,她却有闲情逸致在此作画。

还真是跟她老子一样迂腐。

陈景元在心里酸了句。

他扫视了室内一周,目光落在撑开的窗户上:“楚小姐可看见一年轻男子了?比您高出一头有余,瘦,左膝受了伤。”

楚怀婵并不出声,她方才急急忙忙地唱了这一出戏,水加太少,墨已干了,她望着这幅仓惶之中所出的画作,微微皱了皱眉,举起青玉砚滴往砚台中注了些水,拿墨锭缓缓研着。

用的是乌玉玦墨,味浓,和着熏香,将室内属于不同主人的各种气味一并中和掩盖,再难分辨。

她抬眼看向陈景元:“陈佥事方才说什么来着?”

陈景元一口气憋在喉中,将吐未吐,灼得他嗓子一阵一阵地疼。他干咳了声,按捺着性子问:“敢问楚小姐方才可在后院见过陌生男子?”

楚怀婵望向洞开的大门,狂风拍打得门板一下一下地响,让人没来由地一阵烦躁。

她收回目光,缓缓道:“不曾。”

闪电骤起,在她脸上打出一片惨白的光晕来。

惊雷撼地,绣春刀上残留的血迹在这无声的对峙中缓缓滑下,一滴一滴地坠到木质地板上,惊起嘀嗒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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