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让夏天无意识退了一点,伸手去摸枪。他伤已经好了,但是当这人用这种表情说起,手脚似乎又尖锐地疼了起来,还有一种让人发疯的无力。那杂种的话犹在耳边,说会把他调教到听话为止。但越是疼,他就越愤怒。
“那时我就想,我总有一天会把你搞到手,能有多难呢。而且你真是……令人兴奋,值得所有花费的钱和精力。”
夏天突然意识到他是谁。
他记得他。在第三轮结束的庆功宴上,这人曾抚摸他的头发,点评质感,他记得他指头从胸口向下滑的触感……他当时的表情……
“别这副样子,夏天,上世界就这样。”那人继续说,“你还不知道这里真正的权贵是什么样子,你需要一个后台,而我保证我是不错的那个。”
“你是蜜糖阁的人。”夏天说。
对面的人笑起来,做了个投降的手势。
“玩玩儿罢了。”他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使用暴力,在搞不清该怎么反应时,暴力是最直接的。
“但没用。电视台为了赚钱,说得好像你们有选择权似的,但你没有,夏天,你们就是人们满足毁灭**的玩具。**与杀戮的**没有不同,而我提供的是你能有的最好选项。”
他缓步朝夏天走过去。
“你是个聪明人,”他说,“应该知道,你没有别的选择。”
夏天看着他的双眼,他的话大概是对的……不,确实是对的。他这辈子听过很多这种正确的话了。
那一刻,他脑子里想的是,这个人肯定会有一艘船。
支冷、孚森,还有这个……
他就能凑齐三艘了。
夏天没说话。蜜糖阁的权贵露出一个笑容,觉得他同意了,毕竟,这笔交易怎么看都很稳当。
他伸手去碰他的腰身,夏天露出一个微笑,前倾身体,嘴唇凑近他耳边。
夏天说道:“我不管。”
那人呆了一下,即使醉得不轻,这轻柔话语中的杀气仍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低下头,一把枪正抵在胸前……接着那个猎物扣动了扳机。
因为离得近,枪声很沉闷,像碎了一个包在布里的瓶子。
权贵因为冲击退了两步,几滴血落在地上。他一时间还不确定发生了什么,接着低下头,看到胸口的大洞。
夏天看他的表情从志得意满变得茫然,接着变成了震惊,似乎无法理解身体居然会毁灭。这场景真令人百看不厌。
那人再也无法支撑身体,倒在地上,夏天绕着他踱了半圈,脚步轻松,像捕食成功的肉食动物。
在不算太长的人生中,夏天经常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有很多人向他这么强调过。
他知道他没有选择,事情一塌糊涂、毫无指望……他也明白怎样更有利,这人的建议还不错。
但他就是做不到。
他低着头,看那有钱的变态在他脚下咳血。
接着夏天蹲下身,伸手按住他的伤口,那人尖叫起来,他感觉血肉浸透指尖。
他露出一个微笑,盯着那人的双眼,直视他眼中的痛苦,也许还有一丝恳求。他看着他垂死的挣扎,眼中的光芒最终黯淡下去,变成一片死亡的空洞。
指尖鲜血变冷,怒火也随之冷却,他的手不再发抖。
上世界为死亡着迷,夏天想自己也一样,因为它能给予的这一刻冰冷的宁静。
他感觉好多了。
夏天站起身,那一分钟前还在形容他受刑样子的杂种已经死了,黑红的血液在地板上安静地漫延开来。
他转过头,白敬安在旁边看他,手里拿着两杯调好的酒。
他抬手递给夏天一杯,夏天接过来。
“说了别乱杀人。”白敬安说。
“他自找的。”夏天说。
“蜜糖阁的?”
夏天没说话,蜜糖阁这名字带来一股阴沉的气压,已不再只是一次未遂的**,它代表着上世界所有的鸟事,那些浅薄却又放肆摧毁一切的**。
“他干嘛了?”白敬安说。
夏天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他想请我喝一杯。”
白敬安点点头,表示这的确不可原谅。
他绕着尸体转了半圈,说道:“这地方杀人有点麻烦,视频证据很难清理。搞定时,你的审判结果都下来了。”
夏天用尽量无辜又渴望帮助的表情看着他。
白敬安说道:“得毁了服务器。”
夏天挑了下眉毛:“那恐怕得……”
“把这地方炸了。”白敬安说。
“怎么弄?”
白敬安没开口,他们听到一个轻快的声音,说道:“我喜欢这主意。”
3.
夏天和白敬安转过头,看到小明科夫先生坐在展示格上,一只惨死、解剖到一半的变异狗标本旁边,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容——不是快乐的笑,而是一种疯疯癫癫,令人紧张,下一秒就会拿斧子砍掉人脑袋的笑。
夏天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藏在那里的,不过这是他家,他当然知道任何边边角角能藏人的地方。
这位未来的权贵人物看了尸体一眼,像只食肉鸟类发现动物尸体,带着冷漠的好奇。
他从展示格上一跃而下,说道:“蜜糖阁的啊,他们也是找死很长时间了。”
夏天把枪塞回口袋,表示自己是不会还的。
他对权贵们有天生的敌意,但倒不觉得这小子有什么令人害怕的。他身上有种熟悉的东西,更接近于亡命之徒。对这种人,你只要拿好枪,谨慎交谈就行了。
“我喜欢炸房子。”小明科夫先生继续高高兴兴地说,走到两个杀人犯跟前,对可能的危险满不在乎。
他说道:“怎么炸?”
“你要是想帮忙,”白敬安说,“可以删掉视频。”
“但我喜欢炸房子。”那孩子说,“听起来就叫人兴奋,真不知道我以前怎么没想到。”
他站在无数血腥的标本中间,模样长得挺好,唇角挂着微笑,但空间似乎都因为他的笑而扭曲。
白敬安打量他,说道:“你看上去可不只想炸房子。”
小明科夫的笑容突然间出现一道裂缝,仿佛这句话里有个深坑,他坠入其中。那孩子双手放在口袋里,站在墙边,拳头紧紧攥着。
然后他说道:“哦,你觉得我想干什么呢?”
夏天突然意识到,小明科夫站在这栋自家的房子里,其实是一副无处可去的样子。他知道这种人,总是站在角落,走投无路,好像有什么极度可怕的东西在逼迫他们——
这类人最危险的地方在于巴不得整个世界消失,因为世界本身就是敌人。
小明科夫说完,周围安静了一会儿,没人说话。他姓明科夫,这可不是下城酒的小混混,和这种人说的每一个字都要慎重。
最终夏天说道:“我怎么知道,你干嘛自己不去想呢?”
男孩恶狠狠盯了他们几秒,他年纪轻轻,但骨子里已经开始透出权贵人士那种冷酷与凶险来。
他突然叫道:“尤根!”
夏天吓了一跳,可出现的是一个清理机器人,它娴熟地把尸体塞到清理箱中……不知道怎么塞的,箱子并不大,可是死尸进入清理箱后就消失了,可能有什么高级的分解程序。接着它分出一个子机清理血迹,它自带高档清洁剂。
五分钟后,屋子变得很干净,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有钱人的生活就是比较高级。
夏天看看消失在盒子里的尸体,说道:“这家伙到底是谁?”。
小明科夫耸耸肩:“不知道,哪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靠着墙,打量夏天和白敬安,一边抚摸一只濒死形态变异标本的伤口,对伤痛有种怪异的亲密。
“我可以帮你们删掉视频。”最终他说,“还能帮你们搞到蜜糖阁其他人的身份,我的黑客技术马马虎虎,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有人总是能搞到想要的东西’,我就是那种人。”
他翘了下唇角,不像是笑,有什么在里面扭曲。
“我不喜欢他们。”他说。
他手指死死抠进一只标本撕裂躯体的伤口中,纤细的身体紧绷着,身边是无以计数的尸体,像在和整个世界对抗。
接着小明科夫突然朝他们露出一个笑容,透出一些年轻人灿烂欢乐的特质。
“我喜欢你们。”他说,像在做出一个决定,“他们把你俩塑造成反抗军领袖之类的人物,我知道打造形象那一套,但还是想见见你们,我没想到……哇,你们可真是对儿狂欢杀手——”
这时他突然怔了一下,去看空气中的某个位置。夏天知道是连线隐形眼镜上的图标,能保证你随时在线,跟上潮流,不至于堕落。
“走了。宙斯在召唤。”小明科夫说,转身往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走到白敬安跟前。
“你们还是得跟我说房子是怎么炸的。”
白敬安跟他说了,他对怎么炸掉房子有着清晰的步骤,可行性也一流。
夏天很奇怪他是进了屋子就观察出这么一套东西呢,还是之前杀人时刚想的。他几乎有点遗憾没炸成——白敬安准备把标本室和核心控制室变成废墟,让它直接坠落地面,不用炸药也能清洁数据。想想就很壮观。
他真是一个优秀的战术规划,充满破坏力,什么事都能摆平。
不过夏天出来时,突然想起小明科夫虽然有删视频的权限,但如果用了,管理员就会知道是他删的……接着他立刻意识到这顾虑很傻。
人们知道是他删的,这就是事情的结局了。
他不需要刻意隐瞒,所有人都会帮他掩盖,他姓明科夫。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就像私人清洁服务一样,你尽可以摧毁什么,这个城市会帮你把一切痕迹都掩盖起来。
那之后,夏天又两次在不同的场合碰到过小明科夫。
这位上层人物从不参加大型派对,只会偶尔地出现在某些权贵人士的小聚会上,一副文质彬彬好孩子的模样。他有自己的小圈子,聊天高兴起来时,像所有的孩子一样手舞足蹈。
目前他的房子还完好,但鉴于他掌握了让大宅尸骨无存的技术,不知还能安全多久。
有一次夏天和白敬安在一次聚会上碰到他,主屏幕正在放一起针对死亡犯的逃亡秀,追逃残酷至极,是一场在现代都市上演的血腥狩猎。
他们聊了几句在上城要怎么逃亡的话题,小明科夫还分享了一个防摄像头程序给夏天。照他的说法,这东西工作原理很奇怪,不会对摄像造成任何影响——所以不能从视频干扰仪造成的闪动中搜寻——但却不会和任何搜索程序发生反应。
也就是说,浮金集团能拍到你,却无法从庞大的摄像资料中把你分离出来,考虑到上城摄像头的数量,跟隐身也没什么差别了。
夏天看了一下,代码非常核心,不愧是顶尖权贵分享的东西。
“有了这东西,我们能消失在城市里,逃离视频监控吗?”白敬安说。
“他们真卯上了要找你,没用的。我试过。”小明科夫说,朝他露出个阴郁又有点疯狂的笑,“他们有人能跟你一帧一帧地耗。”
他摆弄悬浮屏里乱糟糟的程序,视线越过眼前的繁华,投向阴冷虚无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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