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不上还偷偷摸摸地跟黑道上的人牵扯不清。
他突然怀疑,这个年纪轻轻就老成周到的许霖,并不是为了爱情才接近的傅云宪。
多年以前,傅云宪辩护过一个毒品案子,算是国内规模空前的制毒贩毒案,也是胡石银搭的关系。公诉方一心要以“制造、贩卖毒品罪”定罪,庭上庭下都卯足了全力,然而最后那毒贩子只判了个非法经营。两个罪名量刑差距巨大,一个死刑,一个五年,傅云宪捞得盆满钵满。
后来那毒贩子还争取到了减刑,在某一年的禁毒日前夕被放了。
傅云宪功成而不居,一来他已打算逐渐疏远G市的这些黑社会,二来这案子最终的成功辩护跟他的专业水平也确实关系不大,他的当事人制造的是甲卡西酮的衍生物,当时还未被列管,也就有了法律上的漏洞可钻。那案子和马秉泉的案子有相似之处,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国家毒品管制物不断增加完善,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何况已经行刑在即,枪下留人更谈何容易。
当日结束庭审之后,君汉的一位年轻律师开车送傅云宪去机场,许霖坐副驾驶,顺道捎他回酒店。
正好那个女检察官也走了过来,冲已在车上的傅云宪挥手,案子最多再审三四天,公诉方已在庭上溃不成军,估计她还想私下再跟辩护人交流一番。
明明看见了女检察官,但傅云宪丝毫没有下车再聊两句的意思,反倒吩咐司机踩下油门,尽早赶去机场。
那个女检察官险些被车带倒,脚底一滑跪在地上,委屈得当场掉了眼泪。
许霖原先坐在副驾驶座上小寐,听到车外“咚”的一声响,连忙睁开眼睛。马秉泉的材料已经送来了,他最近也几乎没怎么睡踏实过,尤其是白天参与庭审,晚上辅助阅卷,身心俱疲。意识到那是女检察官摔倒的声音,他忧心忡忡:“傅老师,不下车看看不要紧吗?我怕公诉方会借题发挥,说你故意撞人。”
“我赶时间。”道旁树木飞速后退,傅云宪皱眉看着窗外,对司机座上的年轻律师说,“再快点。”
许霖知道傅云宪这是打算赶回S市,恰巧S市处于一年一度的投洽会期间,正是精英荟萃,富贾云集,他的一位商界朋友慷慨表示能用自己的私人飞机载他在两市之间来回。
许霖愈加忧心,表态想跟着去,但傅云宪没点头。
对于许苏被绑一事,许霖不热情也不冷淡,尽量表现得恰如其分:“明天还得开庭,不如通知公安去救许苏?”
傅云宪微微皱眉:“我不想冒险。”
许霖倒是急了:“这不就是犯险么?那些人是亡命徒,眼下撕破脸了,谁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情……”越说越觉得不甘心,音量些微拔高:“再说,就这么任姓马的要挟,替他弟弟脱罪了?”
傅云宪抽烟叼上,取火点燃,道:“不会。”他深吸一口,突然转移话题,问许霖:“没问过你,你母亲什么时候去世的?”
即使许霖带着一个感天动地的故事前来,傅云宪对他的关注依然不够,在他眼里,这是一个“以一当三”的助手,一个孺子可教的徒弟。
不是故人。
许霖说了个年份,傅云宪略一思索,离他替这对母子打赢官司才过去三年,不禁问:“那时你还没有成年,一个人生活?”
许霖微微一愣,俄而才说:“我妈过世前,带我住进了棚户区,左右邻居都很好,东一碗水西一口饭,就这么长大了。”
“不容易。”傅云宪轻笑,又抽了一口烟,继续问,“你爸呢,没趁机断了该给你的抚养费?”
“一开始没断,后来就断了……但那时我也差不多成年了。”许霖无意识地抬眼,与傅云宪在后视镜中仓促一下对视。
这个男人面无表情时,脸部轮廓就显得过于冷硬深邃,一双眼睛也寒凛凛的。
傅云宪沉沉注视许霖,随即点了点头,他嘱咐司机先把车开去了酒店,对许霖说:“今晚不要阅卷了,累就早点休息。”
许霖下车之后,傅云宪被送到机场,下了车头一件事情是给G市公安局的副局长打电话,他们交情甚笃。
“两件事情。”傅云宪说,“第一件,替我联系马秉泉所在看守所的教导员,让马秉泉上报重大立功线索,他要检举立功。”
“第二件,上回让你调查背景的那个许霖,再查一查。”
对方问他,还能怎么查?
傅云宪给了四个字。
巨细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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