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走之前,许苏说要吃火锅。
许苏被迫留在马秉元这儿,却是小太监过上了太上皇的日子,天天变着花样叫吃的,绑匪们已经见惯不怪了。但吃火锅阵仗得大,火锅的乐趣不在味道在热闹,一群大老爷们围着个热气腾腾的锅,总得有酒相伴,否则就是食无鱼,出无车,一点意思没有。许苏怂恿他们喝最高档的酒,管它茅台五粮液还是拉菲拉图,想要就拿,他说,反正傅云宪会给你们报销的。
金牙账户里多了二十万,料定把这位许爷伺候妥帖之后还能再得到更多好处,于是咬咬牙,掏钱买了好酒。
锅是现成的,食材是现买的,猪脑滑腻,毛肚脆嫩,待各种丸子与肉类在红油里翻腾之际,许苏主动提出去开酒瓶。按说他一个被绑的人不该也不能擅自行动,但金牙没管他,后来许苏趁开酒瓶之际,悄悄把碾成碎末的扑尔敏片投入酒里,回来又给绑匪们倒酒,金牙还是没管他。
端着酒杯,许苏自己只装腔作势地抿一小口,又趁拿纸巾擦嘴时小心吐了,而其余三个人,包括金牙在内,都时而小口啜,时而大口饮。火锅吃到一半,也不知是药性强烈还是酒劲上头,绑匪们的脸开始变得半赤半白,到最后锅里东西还没吃完,就个个困得不行,合上眼睛睡觉了。
扑尔敏是有嗜睡的副作用的,但两颗药还是太少,一个绑匪没醉倒,见许苏想跑,拔了刀朝他扑过来。一对三没胜算,单挑还是可以的,许苏丝毫不惧,也跟不要命似的扑上去。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对方可能还不敢弄死他,但许苏一点没打算手下留情,你先绑架再亮刀,我干死你都没商量,刑法上这叫无限防卫权。
桌上的火锅还咕嘟冒着泡,许苏一把将锅端起,连同里头翻腾的红油一并朝那绑匪泼过去。对方身手还算矫健,及时闪身避开,但许苏当机立断反应迅速,又补砸了一酒瓶子。对方头破血流,应声倒地。
战斗解决得很快,另两个人还没醒。许苏长吁一口气,用最快的速度解下他们的皮带将人困住,然后夺门而出。他一开始判断过自己的方位,所以逃跑的方向很正确,这一片地界全是开发中的别墅群,根本还没人入住,别说万一再被抓回去,如果自己瞎跑一气,真是死在这里都没人知道。
另有一个别墅区准备开盘了,所以路上正好遇到来看房子的,许苏如惊弓之鸟,听着不远处传来汽车声音,以为马秉元的人追了上来,二话不说就往公路旁边的沟里跳。落地时没站稳,一脚踩进泥塘子里,崴了。
待许苏从坑里爬出来,已经犹如一个泥人。他一瘸一拐地往S市的方向跑着,感慨着,天要亡我非战之罪。
所幸运气不错,后来又遇到来看房的路人,而且还很大方,愿意借他手机。傅云宪应该还在W市办蒋振兴的案子,许苏不确定这个时候报警恰不恰当,傅云宪跟马秉元牵扯诸多,把这事通知了警察会不会对他有所影响,他也不敢再打电话给苏安娜,那老太太一上牌桌就六亲不认,想来想去,还是打给傅玉致最合适。
傅玉致开车来接他,冷眼打量,嫌许苏太脏,让他躺后备箱里去。
许苏哗就解了裤腰带,扒下自己沾满泥水的长裤,他光着两条白花花的长腿,一脸无辜地问傅玉致:“你说什么?”
傅玉致觉得这小子恁坏,没准又回去添油加醋,只得忍耐着问:“去哪里?”
高高兴兴钻进车里,许苏说:“回家。”
傅玉致把着方向盘,不着痕迹地睨他一眼:“谁家?”
许苏大大方方注视回去:“温榆金庭。”
傅玉致驱车上路,许苏的手机没从绑匪那里带出来,只能交代他:“赶紧通知你哥,我回来了。”
傅玉致正不爽**一刻被打扰,假意目视前方道路,慢条斯理道:“你人都安全了,还急什么。”
许苏气得要扑上去抢傅玉致的手机:“我是安全了,你哥那儿还悬着呢。”
人是出来了,可一颗心却更是紧揪难放下,方才绑匪冲他亮刀子,他连死都不怕,就怕因为自己的关系让傅云宪受制于人。国家要打黑,马秉泉就是G市第一黑,蒋振兴案已经惹尽世人议论,如此节骨眼上,行差踏错一步,那就万劫不复。
傅玉致听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掏了手机扔给许苏:“你自己打。”
许苏接过手机,反倒有些局促,想说的话太多,然而当着傅玉致的面都不合适,他拨通傅云宪的电话,耐心等着那边传来那个低沉熟悉的声音。
傅云宪问:“老二?”
许苏哽了一下,喊了声:“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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