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平常的一句话,因为沈清弦的音调却莫名带了点儿难以言说的味道。
顾见深放下奏折走过来:“朕能有今日,还是多亏了国师。”
如此浩然正气的一句话竟让沈清弦有些惭愧。
小皇帝把他当长兄伺候,他却……
想想自己一把年纪……嗯,还是有点点小尴尬。
罢了,也不急,还是要慢慢来。
沈清弦道:“臣这些年才是多亏了陛下。”他这乱七八糟的身体这几年也让顾见深跟着操心了。
顾见深怕他郁结忧心,皱眉道:“别想太多,你身体好得很。”
沈清弦道:“臣的身体,臣心里有数。”
他这话其实就是表面上的意思,他真的很有数,本来这身体资质很好,又有他的法门调养,当个凡间的“半仙”不成问题。
只是如今他伤着根本,又为了能和顾见深谈恋爱,将积攒的灵气全都用到了维持年轻上,所以沦落成这副普通人都不如的模样,当然也死不了,能活挺久。
可顾见深不知道,他心一紧,神色紧张道:“国师正是壮年,莫要妄言!”
沈清弦这才察觉到自己吓着他了,他又笑道:“随口一说,陛下别着急。”
顾见深却焦心得很,他走到他面前道:“你是当朝国师,可要养好身体,活到百岁。”
活到百岁啊……你是在咒我吗?
沈清弦默了默,勉强道:“自是会的,臣还想看陛下的康明盛世。”
顾见深弯唇道:“那你可要一直陪在朕身边。”
沈清弦笑道:“只要陛下不嫌弃,臣定不离不弃。”
时隔多年,再听到这四个字,顾见深仍是备受触动。
他信不过所有人,却贪恋着沈清弦给他的温暖。
也许现在的秦清是不得已才依附他,但没事……这样就好,对他有切实的需求反而让他更安心。
他想让秦清依赖他,这样他就离不开他了。
顾见深低声道:“朕定不会辜负国师。”
别只是不辜负啊……沈清弦想着,不如喜欢上我怎么样?
两人也没聊太久,主要是沈清弦身体不适,没多会儿便有些困乏。
顾见深问他:“进屋睡会儿?”
沈清弦打个哈欠道:“用过膳再睡。”
顾见深便道:“朕催他们提早备膳。”
沈清弦其实没什么胃口,他说道:“不急,我在这儿靠会儿,等陛下批完奏折一起吃。”
顾见深本就不耐烦看那些玩意,索性说道:“走,朕陪你睡会儿,等醒了再吃。”
这是最好不过了,沈清弦又问他:“陛下不饿吗?”
“刚吃了些点心,这会儿还好。”
沈清弦便心安理得地同他回屋小憩了。
沈清弦醒来后才有些懊恼……自己也太不把顾见深当外人了。
说睡就睡,都没想着勾下他。
这心态要不得,他都把顾见深当家人了,想必顾见深也把他当家人,两人太熟也不好谈恋爱啊!
改变态度先从自己做起,沈清弦决定给自己洗洗脑。
别去想一手带大的孩子,要想……
沈清弦眼睛一亮,被顾见深的耳垂给勾住了。
看着这红艳艳,脑补下心域帝尊的红眸和禁印。
尊主大人立马有感觉了!
不过有些饿了……还是先吃饭。
顾见深带他去用膳,两人一边吃着,沈清弦忽然问道:“关于大婚,陛下是怎么想的?”
顾见深抬头看向他:“国师呢?”
沈清弦还是很稳的,他道:“此事牵扯极大,还望陛下能考虑周全。”
不谈感情问题,皇帝立后在朝政上也是极大的波动,如今朝堂平稳,大臣之间达到了微妙的平衡,贸然打破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顾见深实在是到了立后的年纪,可如今这形势却也实在不适合立后。
好不容易稳下的政权,顾见深应该再巩固一下,而不是培养出一个外戚。
顾见深如今与谁都挺亲和也与谁都没那么亲,选一个皇后,势必会捧起一个砸落另外几个,十分麻烦。
这些道理沈清弦相信顾见深都懂,所以他还没那么慌。
顾见深却说了个更重要的问题:“除了你,朕无法与别人同眠。”
沈清弦:“……”
顾见深给他夹了块鱼肉道:“所以大婚一事,朕暂时不想。”
以后也不许想!
沈清弦还真没想到陪睡竟陪出这么个好处。
也对……顾见深这都算是心病了,别说是靠着别人了,他连只有自己的时候都睡不着。
如此一看,的确是不适合大婚。
沈清弦眉宇间多了点儿喜色,胃口都好了许多。
顾见深见他吃了鱼肉,便又给他仔细剔了鱼刺,将鲜嫩的鱼肉放进他碗里:“国师为何至今未曾娶妻?”
按年龄来看,沈清弦才是最该娶妻的,可他却单身至今。
沈清弦心道:我是来和你谈恋爱的,又怎能去娶别人?
当然他嘴上说的是:“没遇到合适的人。”
顾见深笑道:“朕以为是国师修的道法不让娶妻。”
倒也有这样的说法,沈清弦起初也想这么说,但他之后是要和顾见深谈恋爱的,万一顾见深以为他的道法不让他谈可怎么办?
尊主大人如此机智,怎会给自己挖坑?
沈清弦摇头道:“并没有那样的规矩。”
顾见深顿了下又问他:“那国师觉得……怎样算合适的人?”
沈清弦可不想继续这个问题,他怕自己一个说不好启发了顾见深,让顾见深去找合适的人,这可就得不偿失了,于是他说道:“臣如今这身体,还是莫要拖累别人了。”
顾见深最不爱听他说这个,他道:“国师康健,定能长命百岁。”
嗯,整天被你这么咒,真长命百岁就打死你。
沈清弦结束话题道:“陛下既心有定数,那臣也不多过问了。”他说的是大婚的事。
顾见深应了下来,又说道:“你好好养病,行宫那边我已让人收拾了。”
沈清弦欣然应下。
他为了快点儿病愈,用了点儿药,结果晚上又发烧了。
顾见深忧心道:“朕去唤太医。”
太医哪里比得上他?他这是为了快些康复,所以加速治愈,只是身体略有些受不住罢了。
沈清弦道:“久病成医,臣心里有数。”说着他尾音一颤,似是极冷。
顾见深察觉到了,问他:“冷吗?”
沈清弦本想说没事,忽又想到一茬,他“虚弱”道:“嗯……有些冷。”尾音更颤了。
顾见深立马道:“我去给你找被子。”
找个屁被子啊,来抱抱啊!怎么越大越不懂事了,明明小时候还知道抱着取暖的。
沈清弦气结,但却耐着性子道:“被里很凉。”
他因为发烧而面颊泛红,眸子也带着湿气,这般轻声细语地说话,让顾见深心中微痒,像是被细软的绒毛挠了一下,说不清的滋味。
顾见深道:“朕给你暖暖。”
沈清弦心中一喜,面上却是素淡的:“嗯。”
顾见深脱靴上床,隔着被子将他抱紧了。
沈清弦:“……”怎么这么不懂事!
沈清弦只得再哆嗦了一下。
顾见深问他:“还冷吗?”
沈清弦气他没悟性,只好更直白些:“陛下身上到是热得很。”
顾见深怔了下。
沈清弦垂首道:“这夏日将近……这般紧挨着,陛下很热?还是莫要管臣了,臣……”
他话没说完,顾见深掀开被子将他抱入怀中:“可热乎些了?”
“嗯……”沈清弦舒服的叹息一声,“好多了。”
听他这一声叹息,顾见深只觉得热气上涌,恨不能去外头那湖里泡上一泡。
“既然好多了……”顾见深的声音低了许多,“那便睡。”
沈清弦哪里肯睡?大好机会自然要好生逗逗他。
他被他抱着,手却不老实得很,他状似不经意地放在他胸前,似乎是在取暖。
可这却让顾见深的身体整个绷紧。
沈清弦闷笑道:“陛下可真结实。”
也许是病了,所以他声音比往常还要轻柔些,最后两个字似是从唇齿间飘出来的,带着阵阵热气,烧得人心潮澎湃。
顾见深怀疑自己也病了……
他喉结涌动了一下,低声道:“快睡。”
偏不睡!沈清弦仰头看他:“陛下……臣能把手放进您衣服里吗?”
顾见深脑袋嗡得一声,听清他说了什么,但却完全理解不了。
沈清弦面颊薄红,似是有些羞赧地说道:“总觉得……会更热乎一些。”
顾见深一声不吭,沈清弦便自顾自地把手放了进去。
几乎在两人碰触的瞬间,顾见深猛地起身……
沈清弦一愣,顾见深沉声道:“朕……去给你换毛巾。”
沈清弦:“……”
说完这话,顾见深已经转身出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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