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安的第一反应是屏住呼吸,手往后一伸,拽住那人的头发,身体猛然前倾,带着捂住自己的人的脑袋狠狠往车门框上砸去,趁着对方吃痛之际,年安用力拽掉捂住自己嘴的手,转身朝对方胯下猛踹一把,继而重新钻进车里,锁门,启动,倒车,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操!”黑衣人夹着腿怒吼一声,偏头冲同伴喊道,“追!”
年安重新驶出停车场,瞥了一眼后视镜,果不其然,后面又有一辆新车在穷追不舍。年安啧了一声,又重重往下踩了油门。
系统:「你刚刚有没有吸到?」
年安猛地打了个反向盘,在这城区里玩了出飘逸甩尾,说:“吸了点。”
这也是他车子加速却也不敢往死里踩下去的原因。方才他的反应已经称得上是电光火石间间了,但还是必不可免的吸了点。
那捂住他嘴的布里明显掺了药,只是那么一小口,他现在就有些头晕,年安用力咬了下舌尖,强迫自己保持在清醒状态下。
在闯过了第三个红灯后,后面的车仗着自己是新车不怕被查,无比嚣张地跟着他闯,甚至还比他更加明目张胆,中途好几个行人都差点被他带倒,惹来片片骂声,估计不多时就能把交警招来。
年安低咳两声,眼前愈发模糊,舌头都被他咬出了血,也依然没能把自己恢复到完全清醒的状态。他一瞥后视镜,那车依然穷追不舍,忍不住飙脏话:“妈的。”
偏偏在这时候,车里的油即将见底,保持这种速度的话维持不了几分钟,简直祸不单行。年安把暖气关了,摸了摸口袋的手机,准备寻求外援帮助时,后面那车竟是开到了他旁边,光天化日下,竟是明目张胆地把车朝他这边撞。
年安猛地一打方向盘,向前飞驰,车头正好撞在他车屁股上,车子不堪重负,发出悲鸣。
然而对方显然没放弃,也加速着准备继续撞过来,年安一咬牙,冲进只能过一辆车的老街道里,这里路不宽敞,两边还摆着不少东西,极其挡路。
但年安顾不得这些,只能一边鸣笛,一边往前开,同时腾出一只手打电话。报警转接的话反而耗时,年安便想打给秘书,结果手一抖,直接按到了上面的宓时晏的号码。
他还没来得及挂断,对面已经接起,宓时晏冷漠的声音传来:“喂。”
“帮我个忙。”情况紧急,年安顾不得对面是谁了,他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将昏沉的意识打散几分,“我出了点事……咳,你帮我报个警——操!”年安话还没说完,那车已经猛地朝他车屁股撞上来。
宓时晏本来正在回公司的路上,听见电话另一头杂乱的声音,一颗心登时提到嗓子眼上:“你在哪里!?”
年安拧紧眉头,逃命的间隙里瞥了眼后视镜里的路标,报了个位置,宓时晏二话不说直接就要开车过去。
“我马上就过去,你等着!”
年安却哑着声音道:“你先报警!”
“砰、砰——”
年安瞥了一眼汽油表,已经亮红了,他目光迅速掠过各个巷口,最后直接冲进已经收了摊的老菜市场。
他今天开的是小型轿车,而跟着他的是一辆有些笨重的商务车,因此在这错综复杂的老菜市场里,他明显有利的多。
年安七拐八拐,最后把车挤进几辆撑着伞的三轮轿车里,接着那脏旧的遮阳伞挡住汽车,而这时,汽油也恰好见底,年安警惕地看了看外面,确定那辆车还没跟上来发现他的存在后,推开门悄无声息的躲进了三轮车里。
对面的宓时晏还在问他出什么事了,然而药物已经进入挥发状态,年安有点撑不住,抬手想再抽自己一巴掌,然而动作软绵无力,根本没有作用,只要卯足了劲咬下舌头。
“嘶……”
宓时晏被吓得把车开上一百二,若不是碍于这里是省道,周围都是车,他恐怕都要飙上两百码去:“怎么了?你撑住,我马上就到了!”
年安深吸一口气:“死不了,你报警了没有?”
宓时晏说:“报警了!”他急的眼睛都红了,“你等等,再等等,我马上就到了!”
年安正欲开口,那辆商务车却已经闯了进来,并且十分眼尖的发现了他车的存在,并且朝这边开过来。再待下去肯定会被抓到,年安不知道这群人是什么来头,又是谁指使的,但眼下情况对他太过不利,在走与不走之间徘徊了约莫一秒多,商务车已然开了过来。
年安尽量把身体往伞里缩,把自己掩盖在黑暗之中,腥臭的气味包裹着他,然而此刻却根本没有心思顾及这个。
“操,空车!”车上下来了个光头的中年男人,长相凶悍,手里提着一根棒球棍,颇为骇人,“妈的早让你们加速撞上去不就完事了!?磨磨唧唧磨磨唧唧,这下好了,人跑了!尾款都他妈不想要了对不对!!?”
他一气,直接把棒球棍砸在车前盖,钢铁制的球棍立刻把昂贵的轿车砸出一条深坑来。
“那小子吸了药,现在十有**应该意识不清了,跑不了多远,周边找找准能逮住人。”
“都滚去找,动作麻利点儿!”
车里下来两个人,先是在周边搜了一圈,其中有人还爬到三轮车上,眼看就要掀开伞布的时候,猛地后退,怒斥:“我操什么味道这么恶心,这红红的……他妈的是血?”
“怂逼,鱼血都怕,养你这么大不如养个叉烧。”
那人低低骂了一声,还是转身离开,“这边没有,说不跑出去了,去外面找找,动作快些应该能堵到人。”
年安屏住呼吸,听着耳边的脚步声慢慢散去,重归平静后,绷紧的身体才终于慢慢松了些,天知道他刚刚是怎么忍住的,短短几分钟时间,额前的刘海都被热汗浸湿,双腿发麻,手心都是滑的。
他没有立刻出去,而是又等了一会儿,确定耳边听不见任何动静后,才用力按了按额角,忍住晕过去的冲动,重新戴上方才被他摘下捏在手里的蓝牙,只听见宓时晏还在另一头紧张的质问声。
年安知道再待下去自己肯定会晕,一旦昏过去,被找到的就是迟早的事,只有出去寻求等宓时晏来——不,至少碰到了人,才有机会。
想到这,年安用手动作缓慢的掀开伞布,边对宓时晏道:“我没事,你……”他话还没说完,掀开的一角突然出现一只瞪得极大的眼睛——
对方眨了眨眼,裂开嘴角,露出满口黄牙:“找到你了,兔崽子。”
“砰——”
“年安?年安!?”
宓时晏连喊几声,都没等到年安一句完整的话,继而就听见对面响起一记闷声,像是什么东西用力击打头部的声音,刹那间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扼住,灵魂被无形的双手撕碎,差点没一头直接撞上前面的汽车。
刚步入初春,地上的雪已经开始融化,挂在高空的太阳将冰冷的空气蒸暖了几分。
蔡女士接到消息的时候,直接在诊室里晕过去,把在场的患者们吓了一跳,最后又在被推进急救室的前一秒恢复意识,整个人惨白着脸冲到了警察局。
“绑匪明显是有备而来,车是隔壁市的车行里被盗的一辆新车,未售出,还没上牌,目前已经找到。对方明显是有人团伙接应,根据监控上显示,这群绑匪具有一定的反侦查意识,车里的每个人都把脸罩住,只露了眼睛,无法确定面容。”
警官皱着眉说道,更加祸不单行的是,这个菜市场的摄像头因为时间太久,已经坏了很长一段时间,根本拍不到当时的情况如何,更加无从确定年安是怎么被绑走的。
“出事现场有打斗痕迹,而我们从失踪人的手机上查到他最后联系人是你。”
宓时晏点点头,哑声道:“是我,他给我打电话说出事了,我那时候已经报了警,但是没想到我还没赶到——”说到这,他声音都颤起来,脸色比方才晕过的蔡女士好不到哪里去,耳朵嗡鸣作响,那记清晰的闷锤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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