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秀冬从读书开始,李学民就一直对她表现有意,从她读初中开始对她展开热烈的追求。
穆秀冬其实一直把他当成邻家大哥哥看,没有生出一点男女之情。
但她今年已经23岁了,穆老三觉得她年纪不小了,一直催促着她结婚生子。
穆秀冬并不想结婚,她从心底里,还一直在等着那个雨天里,打着油伞来接她的少年,总觉得他没有死,他还会回来。
可她已经等了他整整十年,她所有的青春,都在漫长的等待和无尽的愧疚自责中度过。
直到去年,有一天齐雅茹忽然对她说:“招娣,别等了,这么多年了,棕儿的尸骨说不定早已腐烂生草,你又何必执着,浪费自己大好年华。我知道你心里愧疚,觉得自己害死了棕儿,可我和湛儿从没有怪过你。当初棕儿做抉择的时候,我们尊重他,也尊重你,这么多年了,我们已经接受了他不在的事实你也该放下了。我看学民那孩子对你是真心实意地好,对我和湛儿也很照顾,你嫁给他,会过得很幸福。”
穆秀冬心里的执着和信念在那一瞬间崩塌,那一天,她趴在齐雅茹的怀里哭了很久,第二天不再抗拒李学民,慢慢地和他处起对象,上个月李学民向她求婚,说好本月二十八嫁到县城里去,她答应了。
穆秀冬闻言,沉默了一阵,半响点头:“知道了,爹,我去了。”
夏末的尖头第一大队,田地里的庄稼早已收割干净,地里光秃秃的一片,什么作物都没有,连杂草都被饥饿的其他大队人们拔了个干净,风一吹,只有黄土在飘动,萧瑟无比的像极了穆秀冬此刻的心情。
别人结婚之前,大抵都是怀揣着对未来美好日子的憧憬幻想,她只有无尽的恐慌和不安。
她并不喜欢李学民,只是别人都说他很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跟他处对象。一年下来,她内心犹如死水,泛不起一点波澜,根本不知道这样结婚有什么意义。
她很想跟李学民说不结婚了,他们就此分手,她还没做好嫁人的准备。
然而李学民对她太好,李来旺、何一芝夫妻俩都把她当成了儿媳妇般处处对她好,好姐妹李梅更是一口一个嫂子叫她,这些话,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微微叹了口气,穆秀冬大步走进齐雅茹住的茅草屋里。
孟家大院在57年两派斗争的时候被民兵推倒,地基挖了个底朝天,企图找出齐雅茹母子做□□的证据。
可惜的是,无论他们怎么挖,怎么找,孟家大院什么都没有,也就无法定齐雅茹母子俩的罪,这事儿就这么揭竿而过。
彼时李建设已经当上了大队长,瞧着齐雅茹母子没有了住所实在可怜,便批准了孟景湛在原来的孟家大院起屋子的请求,建立了两房一厅一室格局的茅草屋住,虽然看着地方很小,但总比以前住牛棚舒服多了。
穆秀冬到的时候,齐雅茹正在灶房里烧火做饭,岁月催人老,齐雅茹却没什么改变,面容依旧像个30来岁的年轻妇人,眉眼有些许沧桑,但面容看着依旧美丽。
“招娣,你来了啊。”看见穆秀冬进门来,齐亚茹笑着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喊她:“怎么今天过来了,再过十天你不是要结婚了么,该在家里准备出嫁的事宜才对。”
“我想婶婶您了,过来看看。”穆秀冬把装了半篮子的玉米馍馍递给齐雅茹,又跟在灶前烧火的人打招呼:“孟景湛,你腿上好点了吗?”
孟景湛抬头,眼神淡漠地看了穆秀冬一眼,低头塞了一把干树枝进灶房说:“还好,死不了。”
孟景湛跟穆秀冬同年,今年也23岁,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浓重的痕迹,曾经天真阳光的少年,变得沉默寡言,自从孟九棕走后了无音讯,他似乎在一夜之间长大,看人的眼光时时刻刻带着警惕,英俊的五官不再柔和,随时布满阴霾狠戾之色,经常和那些欺负他们母子的人打起来,身上是遍体鳞伤。
他那淡漠的样子跟当初的孟九棕很像,每次看到他受了伤毫不在乎的样子,穆秀冬总能看到孟九棕的影子,心痛得无法呼吸,只能强笑道:“我给你的药,你还是要擦,不然我嫁去县城里了,有人欺负齐婶婶,你腿脚不便,谁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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