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雁行足足消沉了半个多月,接着还将花时间将夏炎炎留下的伤痕磨平。
亲近之人的死亡总是会带来伤痕,有些能较快愈合,有些则要溃烂很久。
而几乎所有的伤痕——就算表皮已然完整——都会时不时提醒你它曾经存在过,比如变天的时候,比如只有你一个人的深夜。
伤痕构成了人的背面。
如果一个人正面背面都光鲜亮丽,那他或许不能称之为“人”,只能称为“人设”,众所周知人设都是假的,是路上的广告牌,揭开表面,底下锈迹斑斑。
等林雁行差不多能笑出来的时候,期末也临近了。
丽城也有高中学力测试,但不像某些省份被誉为“小高考”那样重要,那样牵扯精力,折磨学生、家长及教师,基本上及格即可,比期末考试还简单些。
林雁行学力测试考得还行,当然跟陈荏比差远了,后者在管清华的操练下越发开窍,全班前十已经不在话下。
管老师因为教出陈荏这么个宝贝,被几个理科新教师拉住,要他传授先进经验,他说:“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棍棒教育,主要靠打骂。”
别人说管老师你不厚道啊,一听就是托词,能不能说句实在话?难不成我们还抢你的功?
管老师不能说实在话,因为陈荏还给他搞宿舍卫生,更没少帮他洗衣做饭。他压榨童工,比棍棒教育还不要脸。
期末考试结束的当天下午,林雁行原本打算再玩会儿球回去,忽然接到了一条奇怪的短信,来自于一个陌生号码,对方自我介绍是夏炎炎的好朋友,请林雁行回信息。
林雁行便回了,问有事吗?
对方说夏炎炎留下一件很珍贵的遗物,托她转交给林雁行。
林雁行十分诧异。
首先他和夏炎炎在初中时玩得比较好,上高中后就淡了,彼此没赠送过什么贵重物品。其次夏炎炎去世可以说是一场意外,怎么会有东西留给他?
他发消息:你是哪位?
对方秒回:高一那年你过生日,我们一起吃过饭的,你还记得吗?
林雁行想起来了,当初夏炎炎是带来过一个女生,于是和对方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
陈荏正在做题,见他手机不离手,便问:“怎么了?”
林雁行说:“夏炎炎有个同学约我去见面,说有东西要给我。”
“哪个同学?”
林雁行说了,陈荏点头:“哦,她啊。”
陈荏记得夏炎炎生前曾经想介绍自己与这女生认识,被拒绝了,为此还闹得不高兴。这女生好像叫什么……对,小雅。
“我一会我下了课就去见她,她……”林雁行看了一眼手机信息,“咦,她这个姓氏挺少见的。”
陈荏心想夏炎炎也说过这话,问:“姓什么?”
“姓母,公母的母。”林雁行说,“母小雅。”
陈荏“哦”了一声没往心里去,继续做题,结果越想越不对劲,又抬起头来问:“你刚才说她姓什么?”
“母啊。”
“……”
陈荏回忆起一件陈年旧事。
上辈子他死前几年,大约二十六七岁,林雁行比他大半岁,也差不多年龄。
那时林雁行刚刚演过一部极为卖座的电影,获得了人生中第一个最佳男主角提名,正当事业蓬勃向上之际,忽然爆出了一条针对他的丑闻。
说林雁行在高中的时候曾经害女朋友打过胎,而那女孩因为受不了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自杀了。
这黑料在极短时间内就上了热搜,压都压不下去,连陈荏都带着落井下石的心态追看了几天。
各路娱乐记者更是如吸血蚊蝇一般蜂拥而至,很快扒出了爆料者的真身,姓氏比较少见,姓母。
陈荏还清晰记得他们的描述——母小姐。
母小姐不但曝出了林雁行高中时害人夺命的恶劣行径,还给出了证据。
她有一条林雁行的录音,曾经被疯狂转发,而在那条只有几秒钟的录音里,林雁行很清楚地表示:我很懊恼,我对不起她。
这条录音的真假在网上吵了个三天三夜,无数专业或非专业人士进行分析,得出结论是不管说话的是谁,这句话没有经过剪辑。
而母小姐不仅有录音,还有视频,虽然是早年的傻瓜相机所拍摄,像素模糊,但画面上那个人分明就是十七八岁的林雁行,正垂头丧气地坐在花坛边,手里翻着一本册子。
爆料者母小姐说,里面夹着自杀女孩的绝笔信。
录音和视频形成不了证据链,说林雁行早年害死过人也是母小姐的一家之言,但谣言永远比辟谣传播广,坏消息永远比好消息跑得快,热搜里“#林雁行渣男#”的tag很难剥离。
林雁行团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法完全自证清白,因为该信的人早就信了,不信的人就算把真相摔在他们脸上还得继续黑。
最后公司只好将林雁行保护性冷藏起来,暂停一切演艺活动,原本要签约的项目也延期。娱乐圈更新迭代快,对于一个正当红的演员来说,几个月的损失就不可估量。
而爆料者母小姐——一名奋斗多年仍然籍籍无名的十八线女演员——据此名声大噪,一下子接到了好几个家庭撕逼狗血剧的邀约,很快以刁蛮媳妇的固定形象在圈里混出了头。
如果那位母小姐就是今天母小雅,那林雁行即将赴约的就是一个鸿门宴。
不用怀疑怎么会有人将录音和视频暗藏七八年后才拿出来爆料,可能她一开始搞这些并没有特殊目的,仅仅留作纪念,但后来在利益的驱动下,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陈荏合上练习册:“我去。”
林雁行问:“你去干嘛?人家约的是我。”
陈荏说:“可我想去。”
“为什么?”林雁行皱眉。
原因未免太难解释,陈荏只好反客为主:“为什么不要我陪?”
林雁行果然上钩,有些情急地说:“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陪?”
“那就一起去。”陈荏站起来收拾书包。
林雁行和母小雅约在对方学校附近的一个广场,从十一中过去要转两次车。林雁行不明白此行的凶险,一路都在逗陈荏说话。
陈荏问:“夏炎炎的什么遗物要给你?”
林雁行摇头:“我也不知道。难不成是照片?我和她没单独拍过照片啊,都是和刘坚一起。”
陈荏问:“刘坚是夏炎炎的男朋友吗?”
“不是。”林雁行说,“刘坚不喜欢她那类型,嫌太闹腾。她另外有男朋友,也是她们学校篮球队的。”
他想了会儿,补充:“但是我觉得那男的特别不靠谱,夏炎炎告别仪式的时候他竟然没去,夏炎炎算是瞎了眼才看上这种人。”
夏炎炎过世后,其的家人为她在殡仪馆举办了一个简短的告别仪式,她的老师和同学都去了,与她关系好的几个孩子都哭得如泪人一般,健美操教练更是哭得站不起来,唯独缺了她的小男友。
林雁行仗义,看不上这种无情无义的行径。
陈荏完全相信他会说出母小姐爆料录音里的话,因为那天在水晶棺前与夏炎炎告别的时候,他几乎抽泣着说过同样的言语:
夏炎炎我对不起你,早知道你走的这么早,我不该老骂你傻大妞,应该多陪你玩会儿,多请你吃几顿饭……
陈荏颇有深意的看着他,问:“你觉得世界上有坏人吗?”
“当然有。”林雁行说。
陈荏问:“那你知道人会坏到什么程度吗?”
林雁行愣愣的:“为什么这么问?”
陈荏笑笑,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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