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立极力镇定下来，绕过桌子在庄宴面前坐下。
她穿了一身职业装,脚下高跟鞋踩得啪啪作响,庄宴眼皮子都没掀,凉凉道：“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违约金我们稍后再谈,我想先聊聊关于我曾经为贵公司背过的黑锅。”
庄宴一点都没有拐弯抹角,那不是他的性格。
既然决定解约，就绝不拖泥带水。
庄宴自认不欠公司什么，甚至这几年来也是任劳任怨,不论公司拿他的黑点去炒热度还是做卖点，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当时约摸是哀莫大于心死,想着自己也就这样了，得过且过，不在意。
可是现在不同。
哪怕庄宴竭力不去在意,也难免会听见很多不一样的声音。
譬如庄宴那样全身都是污点的艺人，凭什么玷污符文州。
这样的声音多不胜数。
他以前很少想要替自己争一口气,大部分网友就如墙头草,今天他们可以因为你做了一件好事而喜欢你,明天就有可能因为你没有做好事而厌恶你。
这个道理他早就悟透了。
所以庄宴渐渐变得麻木,骨子里带着的韧劲儿也慢慢藏起来。
可如今，他想给予符文州一个最好的庄宴。
庄宴背负了太多,在他心里，符文州是于他而言最好的存在，既如此,他也有必要收拾好最好的自己，赠与符文州。
他睫毛低垂，戾气在眼中一闪而逝。
杨立惊恐抬头，声音拔高：“你说什么？”
难道……他想澄清那些黑料？
她下意识就想拒绝：“不行！”
庄宴背过的黑料太多，牵扯到了很多其他艺人，绝不能让他澄清！
断然拒绝的语气，让庄宴被逗笑了，他终于抬眸看向面前的女人，缓缓挑眉，“怎么？害怕了？”
从杨立进门的那一刻，庄宴心里就有了数。
公司突然联系他解约这件事本来就不同寻常，他也不是傻子，联想到最近符文州的忙碌就猜到了原因。
而杨立明显忌惮的神色，让他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于是坐在这儿的姿态，也就越发稳了。
“庄宴！”杨立怒声说：“公司好歹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了你三年，你就非要把事情闹大吗？”
庄宴这回真的笑了，被她的无耻逗笑的。
这话说得好像自己占了多大便宜似的，这三年来公司可没少薅他羊毛，赚来的钱七成都进入了公司的口袋，甚至故意让公司的其他艺人拉踩他来抬高身价，现在倒好，杨立这一句话，彻底让庄宴笑得肚子疼。
这笑容怎么看都有些讽刺，杨立脸色难看，仿佛是在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
她怒不可遏：“你笑什么？”
“笑你扯犊子的本事比老子都牛逼！”
“庄宴！”
庄宴懒洋洋掀开眼皮子看她一眼，“我不想跟你废话那么多，就一句话，这些黑锅老子不想背了，爱谁背谁背去，这些年公司对我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有数。杨立，做人别太昧良心。”
杨立被赌得哑口无言，平时对别人惯用的那套在庄宴身上根本就不起作用。
无论她说什么，都激不起庄宴的一丁点情绪。
可是那些黑料万一抖出来，真的不是一件小事。
娱乐圈酿成世纪大瓜供人观赏，不仅如此，曾经要求庄宴背过的黑锅，还不止他们公司的艺人。
这些事儿不能明说，但是私下里会有一些其他明星偷偷联系公司，进行交易。
让庄宴替自己承担黑料，这些黑钱自然是落入了公司的口袋。
杨立根本不敢深想，这些事一旦被爆出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庄宴如果只是要违约金还好，他提出的这个要求，太难办了。
牵扯到太多圈内的艺人，她不敢松这个口，也没有资格松这个口。
庄宴现在有符文州罩，自然是不怕被人报复，可是她们不一样，公司本来就不景气，如果再遇到这种事，她深吸一口气，不敢继续想下去。
杨立猛摇头：“不行！绝对不行！”
事已至此，庄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他也没真觉得公司会同意，既然他们不肯配合，他就自己爆料，不过就是放一些证据的问题。
拿证据说话，庄宴不会怂他们。
他弯唇笑了笑，杨立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我自己来澄清。”
杨立的心一颤，拍桌而起，“你到底想干什么！”
庄宴偏头看向司南，不理会杨立的怒意沸腾，“我们走。”
“庄宴，你别冲动，你这么做对你没有好处的！那些黑料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你人也红了，大家都开始喜欢你，那些东西还重要吗？你为什么非要把它们重新翻出来？”
杨立不解，十分不解。
她一直秉承着的道理是只要红了就好，用什么手段都可以。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目标，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不择手段，为了手底下的人能红，她做什么都可以。
哪怕是当初做庄宴经纪人的时候，她让庄宴背下那些黑料，其中未尝没有博热度的意思。
可是目的也达到了啊，庄宴虽然风评差，但是知名度是多少艺人无法企及的。
庄宴脚步一顿，没回头，却有些恍然。
“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杨立没有否认：“我说得有什么不对！进娱乐圈不就是为了红吗？享受被人簇拥的感觉，享受自己被万人追捧的感觉，名字家喻户晓，多值得骄傲的一件事！”
庄宴翻了个白眼，好笑地勾了勾唇，笑容都有些僵硬了，“我跟你实在是没话好说，杨立，自求多福。”
自从庄宴进公司以来，一直称呼她为“杨姐”，今天是他第一次直呼杨立的名字，这也意味着，庄宴对这个公司没有丝毫留恋。
公司找杨立来跟他谈判，原因无非就是希望他能念及旧情。
可对庄宴而言，且不说这种旧情的虚伪，他澄清自己的信念，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从今往后，没有什么能阻止他变得更好。
空无一人的会议室里，杨立面容扭曲，狠狠地将文件甩在面前的木桌上，抬脚踢向另一边的椅子。
她还是想不通，为什么……
想到董事的嘱托，杨立不得不拾起文件，带着沉重且忐忑地心情走向董事的办公室。
汇报完今天发生的事，她深吸一口气，忍不住说道：“他太过分了！居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这不是要逼死我们吗？”
令她意外的是，面前的董事并没有向她一样动怒，而是忽然的沉默下来。
杨立犹豫道：“董事长？”
半晌，她听见董事说：“答应他。”
“什么？”
“我说，庄宴提出的条件，答应他。”
杨立心口顿时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闷得她喘不过气，“可是如果我们配合他澄清的话，那些艺人不会放过我们的！”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庄宴疯了，董事也疯了吗？
“不答应死得更惨。按我说的做，现在就去！”
“……”
尽管杨立不愿意，仍旧无法忤逆老板的意思，只好走出办公室，找到一处无人的角落，拨通了庄宴的电话。
……
“你刚才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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