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蔓张了张嘴,噎了半天才出声:“没……就是在家里说的。”
“在家里?什么时候说的啊?”
“就……就是在……”,张蔓脸皮这么薄,怎么可能说是在床上的,“嗯,就吃饭的时候说的。”
“呃,这样的嘛,那他会不会就是随口一提啊,甜言蜜语嘛,男人不是都很会的吗?就说嘛,你俩本来就比正常入学早一年,现在才这个年纪,怎么可能这么早结婚?”
她说完,又安慰了张蔓一句:“蔓蔓,你也别着急,他这么说了,就表明他有这个想结婚的美好愿望嘛,挺好的。”
张蔓叹了口气。
也是,或许是她自己太当回事了。
这时,另一个室友柴宵晨回来了:“张蔓,你们家那位在楼下等你呢,你没接到他电话吗?”
张蔓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果然,好几个未接来电。她刚刚在实验室调了静音,没注意。
她虽然心里还有点气,手上还是飞快地收拾了东西,奔下楼。
沉沉夜色里,少年头戴一顶棒球帽,穿着一身黑衣站在楼下,安安静静地等她。
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他眼里亮起的光比身后的路灯还要灿烂。
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还有一些穿着白大褂、刚刚做完实验的研究生们,他明明穿着和黑夜一样的黑色衣服,却那么显眼。
张蔓的嘴角缓缓勾起。
算了,就当那天只是甜言蜜语,不跟他计较。
结婚这件事,来日方长。
她走过去,挽住少年胳膊:“男朋友,我总算忙完啦,之后可以休息好久好久!”
少年摸了摸她脑袋:“嗯,我也忙完了。”
张蔓闻言撅了撅嘴角,他每天都在家里,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忙得连说过的话都忘记了。
少年这时低下头,想亲亲她,奈何戴着鸭舌帽,帽檐一下磕到她额头。
两人都是一愣,然后都笑了。
到家后,张蔓累得瘫倒在沙发上,开始和少年喋喋不休地述说最近论文收尾那堆破事儿。
“……实验室的暖气坏了,我都是拿着热水袋在坚持工作,手都快长冻疮了。还有,你知道吗?我们老板让我改了整整五版,天呐,他是不是人啊……之前有一小部分实验结果还出了问题,差点就弄不完了。还好还好,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他热了杯温牛奶端过来,根本不用她用手,小心地喂她喝水,喂完还贴心地拿纸巾给她擦擦嘴。
“辛苦了,蔓蔓。”
张蔓坐起来,借此向他索要了一个吻,眼角余光突然撇到茶几上厚厚的一叠东西。
“这是什么?”
她顺手拿了一张,暗红色的,材制硬硬的,像是一张对折的卡纸,但四边角又包了细腻柔软的绸缎,非常精致。
刚刚进门的时候没开客厅里的灯,她借着玄关的灯光,眯着眼辨认了一会儿,才看到那卡纸外面的字。
暗红色典雅的镂空雕花封面上,写着他们俩人的名字,排在一起,有种端庄肃穆的感觉。
张蔓的心脏突然开始怦怦直跳。
她站起身,打开客厅里的水晶灯,灯光在那一瞬间有些刺眼。
她适应了许久,抖着手打开卡纸。
——里面是他清俊有力的钢笔字。
“送呈:陈峻先生台启。谨定于公历四月一日(周六),为张蔓女士、李惟先生举行婚礼敬备薄酒,恭请光临。李惟,敬邀。”
接下来,她哆嗦着,打开了一张又一张。
他一贯细心又规矩,这么多请柬,全部是他手写的,不仅有他们的高中同学们,还有老师,还有徐叔叔那边的亲戚。
她心跳飞快,抬起头,看着客厅一角,堆着整整齐齐的礼盒,大概是他挑选的伴手礼。
原来这些天,他在忙这个啊。
少年忽然握住她的手,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但尾音微颤。
他有点紧张。
“蔓蔓,我四月六号回美国,留在国内的时间不多了,因为担心会影响你写论文的进度,所以就一直没说。我定好了N城的酒店,也和叔叔阿姨商量了。”
他见她没说话,又抱了抱她,声音低低的:“主婚人一般是男方的父母或者长辈,我请了本科时候的导师,物理学院的院长李教授做我们的主婚人。他待我一向亲厚,听说这件事,答应了会空出时间。”
“蔓蔓,时间仓促,或许准备得不那么妥当。我也知道现在我们都还太小,但……”
——但他是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娶她。
他干巴巴说到现在,一直没听到她的回应,低着头,声音有些紧绷:“你上次答应过的,不许反悔。”
安静的客厅里,璀璨的水晶灯下,身材颀长的少年忽然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红丝绒盒子,然后,郑重地单膝跪地。
“嫁给我,蔓蔓。”
张蔓一辈子都忘不了,她听完他那句话,一边死命地点头,一边哭。
哭得比正式婚礼上,还要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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