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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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钢满头大汗,还不服气道:“这个算啥,咱们比比剁肉怎么样?你要是赢了我,你的那件事儿我保准给你办成。”

谢三眼睛在人群里寻到林然然,见她笑意盈盈看着自己,长眉一轩:“可以。”

众人顿时大声起哄。

石军失笑,对林然然道:“瞧瞧这些人,倔牛似的,非比出个一二三来。”

“是剁肉馅吗?”林然然问道。

石军点点头:“反正有肉,剁了肉馅裹馄饨吃。屠钢这小子可贼,剁肉馅不比割肉,得有巧劲儿和技术,别看他五大三粗,剁出的肉馅可是全厂最细的。”

林然然一听,手挽喇叭叫道:“不公平,谢三哥,别跟他比这个!”

林然然这莺莺呖呖的一声儿,喊得一干年轻汉子都鼓噪起来,冲谢三挤眉弄眼的笑。

屠钢涨红了脸,挠挠头嘿然笑道:“那……那你说比什么?”

谢三唇角微微抿了一点笑,对林然然摇摇头:“没事。”

林然然横了他一眼,这个人就是太老实,总吃亏。她上前一步,笑道:“剁肉馅不算什么,不如比一个更难的——”

林然然拖长了语调,勾起了其他人的好奇心,纷纷问道:“还有什么更难的?快说快说!”

林然然道:“我们家乡也有馄饨,肉馅的做法跟你们的却不一样。”

林然然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解起来。这种馄饨起源于水吉扁肉,也称为扁食、燕肉,跟馄饨最大的区别就是不用“切肉”,而用“打肉”。

上海人所吃的馄饨是将猪肉切碎剁碎,即使切得再细碎口感也仍然老且涩口,而水吉扁肉则是用木棍将上好的猪肉加水,不断捶打至软如绵,烂如糊的肉浆。

在场的都是行家,听林然然描述完后就领悟了,厂长奇道:“咱们的馄饨一向是用切肉,这样捶出来的肉浆太软乎了,能裹成馅儿吗?”

林然然抿嘴笑道:“等做出来您就知道了。”

屠钢忙道:“嗨,小林同志肯定不能诓咱们。再说了,那是猪肉,咋也不能做难吃了。就按照小林同志的意思来。”

屠钢对林然然一直抱着不加掩饰的好感,自然是无条件地赞同她的一切提议。

厂长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这个没脑子的,看不出人家跟谢兄弟显然关系不一般吗?在那儿瞎费力气。

不过这帮大小伙子都乐意讨林然然欢喜,纷纷赞同她的提议。同时他们也有些好奇,这样打出来的肉浆真的能裹成馄饨吗?

商议完毕后,谢三和屠钢分别拿了十斤七瘦三肥的猪肉来,剔去皮和筋膜,拿出两根巨大的木棍备用。

林然然又让人倒了两壶冰水来,她趁着准备水时凑到谢三身边小声道:“要按照猪肉的纹理竖着打。”

谢三漆黑深邃的眼睛向她望了一眼,眼眸里含着笑意:“这边脏,你躲开点。”

“可别忘了啊。”林然然不放心地嘱咐一句,这才退开到人群里。她不知道屠钢答应帮谢三办的是什么事,但她当然想让谢三赢。

随着厂长的一声“开始”,谢三和屠刚分别举行木槌,对着猪肉捶打起来。

这种馄饨肉馅最大的要求就是新鲜,必须是现宰的猪肉,不能沾水和铁器,制作时间不能过午,以保证留存猪肉最大的鲜味。

屠钢和谢三两人都臂力惊人,成块的猪肉渐渐被捶打成绵软的肉饼,冰水少许少许地掺入猪肉中,搅和在一起后继续捶打,猪肉渐渐变成了肉红色的肉浆,纤维也全部消失。

这是个需要体力和耐心的活儿,光用蛮力还不行,得学会用巧劲儿。屠钢一身腱子肉,在肉联厂干了这么多年不是白给的,他面前的猪肉很快就变成了肉浆,而谢三这边的进度显然比他慢了一点,等屠钢把猪肉全部捶打完,他这边还在不紧不慢地捶打。

林然然咬着唇,紧张地望着谢三的动作。

“我打完了!”屠钢丢下木槌,撩起肩上油腻腻的毛巾擦了把汗,咧嘴笑道。

肉联厂的工人们纷纷叫起来:“屠哥厉害!”

谢三八风不动,手上动作不停,继续捶打着肉浆。

厂长笑哈哈道:“谢兄弟,你这一局可是输喽。”

谢三终于停下动作,把木槌放下,汗水淌过他高挺的鼻梁和唇:“未必。”

厂长一愣,林然然闻言凑过去细看两人捶打好的肉浆,叫道:“厂长,你过来看看。”

厂长也走了过来,围着谢三和屠钢打好的肉浆细看。只见屠钢的那一堆肉浆虽然看似打成泥了,用刀拨开细看,里面还有许多小块和纤维没有打烂,还有些冰水因为没有跟肉浆完全融合而淌到了案板上。这是他急于求成的结果。而谢三的那一堆,肉红色的肉浆细腻如绵,用刀子一拨,是富有韧性的膏糊状。

厂长笑道:“刚子,谢兄弟比你年轻,可人家沉得住气,做事比你细心。”

屠钢自己看了,也是心服口服。

肉馅打好了,林然然要了一点小苏打来,倒入肉馅里搅和均匀。肉粉色的肉浆搅合得十分匀净细腻,趁新鲜裹了最好吃。

厂长带头道:“都跟着小林同志学,裹好了今天咱们打打牙祭!”

众人顿时欢呼起来。

馄饨皮是食堂里现成的,现烧了几锅水,一群大男人笨手笨脚地跟着林然然学习包馄饨。

林然然用一根竹片,左手摊开,将一点肉浆搅成指腹大的丸子抹在混沌皮上,馄饨皮对角一折,边缘抹上点肉馅黏合,就成了一个草帽样儿的馄饨。白生生的皮里透出肉粉色,鼓囊囊的,看着格外喜人。

男人们都是干惯粗活的,做起这种细活来都十分别扭,互相戏谑嘲笑着,还故意大声吸引林然然的注意,让林然然教他们怎么裹。

林然然头上都出了细细的汗,好容易才把他们教会。手腕一紧,回头一看是谢三示意她跟自己出来。

林然然丢下手里的馄饨,跟谢三挤出人群,走到僻静处。

“谢三哥,怎么了?”林然然歪头看着谢三。

谢三的眼神沉沉地落在林然然的脸上,林然然被他看得脸皮红了一红。

谢三这才道:“以后少来这里。”

林然然道:“怎么了?”

谢三道:“这里全都是男人。我不在的时候,别来。”

“为什么”三个字含在嘴里,林然然好险没问出来。她怕再问下去,谢三就会说出一些令两人都尴尬的话来。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林然然低垂着头,只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和透着红色的小小耳垂。她这副神态像是羞涩,又像是拒绝。

谢三看着林然然泛了红的脸颊。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有些泼辣又莽撞的小姑娘了。她越来越俊俏的脸颊,日渐丰盈的身材,以及湿漉漉的眼里偶尔闪过的羞恼,无一不昭示着她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了。

可她有时候仍然是当初那个懵懂又莽撞的小姑娘,丝毫不懂自己对男人的魅力有多大。看着她毫无察觉地挤在一堆男人中间对其他人说说笑笑时,谢三差点忍不住将她藏起来的冲动。

他想让她只对自己笑,让那双唇,只对自己一个人吐露爱意,那双眼,只看得见自己一人。

林然然粉润的唇瓣湿漉漉的,说话时一开一合,露出雪白的贝齿和若隐若现的粉色小舌。

谢三看得眼神微暗。直到林然然再重复一遍,才回过神来。

“谢三哥!”林然然微微拧起眉头,不满地看着谢三。

“怎么了?”谢三回过神来,嗓音透着哑。

林然然指指他手里的衣服:“你把外套穿上,天这么冷,你会感冒的。”

谢三方才切肉时热得满头大汗,把毛衣衬衫外套全脱了,刚刚也只是把衬衫和毛衣套上而已,外套一直挂在手腕上。

被林然然一提醒,他才发觉天色有些变了,吹来的风冻得人寒毛直竖。谢三把外套披上,对林然然道:“看天色像要下雨,我送你回家。”

“也好。”林然然答应了。

厂长对他们现在就要走感到十分不满,他埋怨着两人:“也不尝一尝自己亲手做的混沌,这么急着走,真是没口福。”

要知道,这年头的人一年到头见不到荤腥的比比皆是,能吃上新鲜猪肉做的馄饨,那是多么难得的事。谢三和屠钢方才一共剁了20斤的肉馅,其实分到厂子里每个人的头上,一人也不过吃上那么一碗而已。

林然然和谢三都是微笑赔罪,厂长也不好再说什么,一人包了半斤肉馅让他们带上,自己回家煮着吃。

林然然没有再推辞。现在的馄饨馅都是剁碎的肉馅,林然然臂力不足,不可能自己捶肉浆,因此她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种地道的水吉馄饨了。再说了,她自己不吃也可以带回去给元元他们尝一尝呀。

谢三载着林然然,自行车慢悠悠地压过郊外凹凸不平的石子路。

谢三宽大的身板挡着寒风,车子行过凹凸不平的路段时会放慢速度,上坡时,他会下车将车子推上去,下坡时速度快了,他也会提醒林然然。

林然然那舒服地坐在谢三的自行车后座上,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你没吃到那馄饨真是太可惜了。”林然然嗒着嘴道,“咱们甜水村没有吃馄饨的习惯,今天好不容易做了这一些,你又没吃上。”

林然然絮絮叨叨的嗓音一点也不让人觉得聒噪,好像小猫爪子一样轻轻挠在人心上,让谢三的心里痒酥酥的。

他听林然然的语气里透着惋惜,便道:“回临安再做给我吃。”

“也对。谢三哥,你什么时候回临安城?”林然然被提醒了。

“办完事就走。”谢□□问,“你什么时候走?”

林然然笑道:“我也是,过两天办完事就能走了。”

谢三便道:“我等你一块走。”

林然然道:“可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办完呢。”

谢三不容置疑地道:“我等你。”

“那好。”林然然想不出拒绝的理由,点了点头。

车子经过一家小饭馆时,看见里头冒出来腾腾的雾气,林然然眼珠一转,笑道:“谢三哥,我煮混沌给你吃。”

谢三:“嗯?”

谢三将车子停在小饭馆门口,林然然提着肉馅掀开门帘钻进去。大师傅戴着口罩站在灶台后头,头也不抬:“想吃什么自己看,牌子上都写了。”

这时候不是饭店,饭馆子里一个人也没有,林然然笑道:“师傅,我想借你的锅煮碗馄饨。”

“我们这是国营饭店,不吃饭别来捣乱。”大师傅不耐烦地道。

谢三从后头走来,长臂一伸,递过来二两全国粮票。

大师傅眼皮掀起,立刻将刚才的话跟粮票一起收了回去。

林然然笑眯眯地挽起袖子。馄饨皮是现成的,这家的馄饨皮擀得很好,薄如纸,不像别家馄饨皮那样,厚得快成饺子皮了。

林然然把肉馅挖出一团,要了点小苏打放进肉馅里,用一根筷子使劲儿搅和均匀。

“你这是什么?”大师傅抄着手在边上看,见林然然往肉馅里放苏打,顿时大皱眉头。

“混沌馅儿。”林然然把一张馄饨皮摊在左手掌心,右手用筷子将肉馅搅成一团指头大的圆,我在馄饨皮上,馄饨皮对角折起,边角磨一点肉,现在对角一折,裹成一个蝴蝶状。

大师傅嗒着嘴:“胡闹。”

林然然不理他,手上速度飞快,不一会就裹了二三十只馄饨。谢三含笑,眼睛一霎不眨地看着她。

锅里的水是长时间沸腾着的,林然然一撒手,馄饨全部丢入水中。雪花般的馄饨没入沸水里,片刻就重新翻滚上来。

肉馅儿鼓胀起来,像吹了气的气球,雪白的馄饨皮儿煮得透明了,透出里面涨鼓鼓的粉色肉馅儿。

林然然往两只海碗里放了些酱油、味精和葱花,问谢三:“谢三哥,吃不吃辣?”

谢三点点头。林然然便又放了一点辣椒和醋。

大师傅本来在一边冷眼看热闹。现在年轻人怪肉麻的,还作出新花样了,跑到饭馆子来给对象下馄饨。等林然然把这奇奇怪怪的肉馅拿出来,再看她这娴熟优美的动作,大师傅彻底被吊起了好奇心。

大师傅凑得近些,仔细研究着盘子里仅剩的一点肉馅,好奇道:“这么绵烂的肉馅儿,不是剁碎的,肯定是捶出来的。你这肉馅这么涨鼓鼓的,是因为放了苏打?”

林然然冲大师傅笑道:“你想知道?给我一点猪油。”

大师傅吸着气,道:“问你点事儿,还要猪油?”

“馄饨没有猪油不香。”林然然理直气壮道。

大师傅忍着心疼,从灶台底下拿出一个牙缸,里头是白花花凝结起来的猪油。他用勺子挖了一点儿出来:“那你得告诉我这肉馅儿怎么做的。”

馄饨须臾就纷纷浮起,林然然舀起沸腾的开水冲入海碗里,用笊篱捞起馄饨倒入汤中,再把猪油放入汤里,浅酱油色的汤顿时冒出香味来。

白生生透肉粉色的馄饨在汤里载沉载浮,飘荡着微弱的面香和猪油香、葱花香。

林然然笑道:“锅里还剩下几个,您自己尝尝就明白了。”

“哎!”大师傅赶紧拿过一只碗,学着林然然的法子调味,捞出那几只胖乎乎的馄饨来。

林然然想端起碗,却被谢三抢先一步,他大手稳稳端起海碗:“我来,烫。”

“嗯。”林然然挑了一张干净桌子,拿了勺子跟谢三一块坐下。一人一碗热腾腾的馄饨,碗里升起的雾气模糊了面容,谢三向来冷而锐利的轮廓也因此柔和不少。

林然然大力推荐:“你快尝尝看。”

她说着,自己先舀起一个吹了吹,放入口中。这馄饨皮软滑而有韧性,入口滑溜溜的,再轻轻一咬肉馅,脆而弹牙,入口是新鲜猪肉特有的肉香和淡淡鲜味。

林然然得意洋洋问谢三:“好吃吗?”

谢三吃馄饨的速度已经明确告诉她答案。

一碗馄饨有十五个左右,谢三很快就吃完了一碗。林然然才动了几个,干脆推给他:“你吃。”

谢三愣了下,看着那碗馄饨。

林然然道:“干净的,你不吃?”

谢三垂了眼,把碗端到面前,大口吃了。他胃口大,两碗混沌下去才有些许饱意,额头也冒了汗。

大冬天的吃下这么一碗热腾腾的汤水馄饨,令人浑身冒汗,舒服得不想动弹。两人对坐,林然然有一搭没一搭跟谢三闲聊,问他给谢绯和谢奶奶带了什么礼物。

大师傅凑了过来,满脸激动:“同志,你这馄饨的方子能仔细跟我讲讲吗?”

林然然跟谢三对视一眼,笑道:“这可是我的独家秘方。你想知道,拿点东西来换。”

“这……我一个厨子,能给你什么?”大师傅抓耳挠腮,忽然道,“我就这馄饨皮儿擀得好,远近都有名。”

林然然噗嗤笑出了声:“那好,我就说一遍,你仔细记住了。”

林然然把锤肉馅的方法,还有肉馅和苏打的比例都仔细说了一遍。大师傅听得连连点头,把这个法子牢牢记在心里。

这年头猪肉是多么金贵的东西,他现在也没处实践去。可这馄饨味道好,成本还低,将来有机会开个小铺子,肯定能发财!

林然然可不知道这位大师傅的想法,她跟谢三休息了一会儿,见外头的天色越来越暗,决定起身回家。

谢三的车子停在门口不远处。他把自行车推过来,林然然发现自行车的后座铺着谢三的毛衣。

她愣了一下。

谢三若无其事地拍拍后:“坐上来。”

林然然道:“毛衣可是羊绒的,会坐坏。”

“天冷,太冰。”谢三言简意赅。

林然然咬了咬下唇。谢三已经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好,可她却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心态来应对。

那羊绒毛衣可是谢绯得到第一笔工钱的时候,拉着林然然去供销社买的特供羊绒。羊绒线一斤就要三十来块钱,谢三也一向很珍惜自己妹妹做的衣服,此刻却可以用来给她垫车后座。

见林然然还愣在原地,谢三伸出手,冲她半开玩笑般道:“要我抱你?”

“不……不用了。”林然然跟被踩到尾巴的小猫一样,吓得倒退半步。

谢三这辆凤凰牌自行车很高,谢三是大长腿,踩着正好。林然然要坐上后座还得垫着个脚。她今天穿着的连衣裙裙摆有点紧,努力踮着脚还上不去。

谢三单手扶着车身,带着三分笑耐心地看林然然折腾。

林然然被他看得有些丢脸,单手撑了一下车后座,一偏身用力过猛,人是上去了,可车身晃动,林然然差点摔下去。

谢三伸手就将她搂住了,另只手稳稳把住车头,语气是一贯的沉稳:“别怕。”

林然然心脏狂跳。这车子挺高,地面又是粗糙的沙土,这一跤脸朝下的摔下去,她这张脸就别想要了。

林然然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庆幸中,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跟谢三此刻的姿势有多暧昧,谢三身材高大,手臂扶着林然然的腰,从背后看来就像是将林然然搂在了怀中。

“我没事了。”林然然定定神,松开抓住谢三的手正要起身,背后猛地一股大力袭来。

谢三被人扯得转过身,一拳砸在脸上,顿时偏过头去。

林然然离得近,几乎可以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她吓得尖叫一声,谢三身形摇晃一下,手臂紧紧搂住林然然将她护在身后。

眼前短暂的眩晕过去,他才看清楚突然发难的人是谁。

顾裴远穿着一件灰色呢子大衣,深灰色毛衣领口里翻出白衬衫的领子,妥帖挺括。只可惜此刻俊美的脸上满是阴鸷和怒气,凤眸隐隐发红,看上去像要择人而噬。

谢三舔了舔口腔内侧,满口铁锈味。他微微抬起下巴,分毫不让地与顾裴远对视。他的手臂还放在林然然的腰上,仿佛示威。

到了如今,他已经有资格与顾裴远一较高下,林然然要选择谁,都是她的自由。

“顾裴远,你疯了?!”林然然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流氓,抬头却看见顾裴远,他身后还站着几个穿着军装的年轻男人,林然然只认得其中一个,是上回开车的司机楚向红。

“你过来。”顾裴远眼神阴鸷地看向林然然,从牙缝里一字一字迸出。

林然然看也不看他,转头看见谢三唇角淌出血来,着急道:”你没事?”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帕,要替谢三擦血。

谢三摇摇头,一手扶在林然然的手腕上阻止她的动作:“会弄脏。”

谢三说着,自己伸手从口袋里摸出块手帕,拿到眼前一看,却是跟林然然一模一样的雪白柔软的小手绢,边角上绣着一朵鹅黄色小花。

林然然愣了一下:“这不是……”

谢三一低头才发现自己拿错了。

顾裴远跟林然然朝夕相处,自然认得她常用的手帕,此刻居然出现在谢三手里,顿时双目充血,劈手抓住谢三的手腕:“你从哪里拿的?”

“你管不着。”谢三不欲与他争执,生怕弄脏了手绢。

故裴远反手就是一拳,谢三抬手挡住,额头青筋迸起,毫不相让地揍了回去。

两个男人打起架来着实吓人,在街上引起一阵骚动。

跟顾裴远一起的那几个年轻男人原本嘻嘻哈哈看着热闹。顾裴远白长一张好皮相,却从来不跟女孩子亲近,没想到今天能见到顾裴远为一个女人打架。

此时见顾裴远跟谢三动手,纷纷道:“裴远,我来帮你!”

“都别动!”顾裴远怒喝一声。这是他自己的事,还用不着别人替他撑场子。

林然然怒道:“别打了!顾裴远你疯了吗?”

顾裴远这才注意到林然然似的,冲她冷声道:“你到我身后来。”

当着谢三和几个年轻男人的面,顾裴远对她说话如此不客气,简直像把她当做了自己的私人财产一般。

林然然最难忍受的就是顾裴远这种大男子主义和少爷脾气,此刻还在众人面前对她发作,林然然更是忍无可忍。她又羞又恼,愤愤地一咬下唇,眼圈都红了。

她这幅委屈模样看得顾裴远心头一软,直想把她抱进怀里哄一哄。

谢三却捷足先登,对林然然道:“没事,你退开点。”

顾裴远心头怒火再次熊熊燃起,对林然然道:“你过不过来?”

“我就不过去,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林然然恼羞成怒道,“你没有立场命令我。”

顾裴远与她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了林然然的言下之意。昨天晚上两人吵架时林然然说过,俩人之间完了。

“裴远,嫂子这是生气啦。”

“弟妹,别生气别生气。裴远他就是不会说软话。”

“就是,我当哥哥的替裴远跟你道个歉,咱们一会儿要去国际饭店吃饭,你一块来。”

那几个年轻的干部子弟嘻嘻哈哈地打着圆场,他们语气孟浪,直把林然然当成了常跟他们混在一块儿的女孩儿。

他们不说则已,这么轻浮的语气更是让林然然火冒三丈,她一一恼火地瞪了过去。

她又没有做什么,为什么搞得像是被捉奸一样。那几个年轻男人毫不掩饰的好奇打量,更是令林然然又气又恼。

她理也不理顾裴远,冲谢三道:“谢三哥,我们走,别跟他打。”

她这话刺激得顾裴远怒气又加深一重。林然然避开顾裴远的要择人而噬的目光,轻声催促谢三。

谢三“嗯”了一声,推上车要带林然然离开,顾裴远一把抓住车头,看着谢三的眼睛:“怎么?是男人就别跑。”

林然然忙催促谢三道:“别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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