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能……”他卡了一下,耳根有些烧,眉间聚起的山峦更高了些,“用嘴来……”
顾雪君眨眨眼,莫名道:“什么?”
他坦然的模样莫名有一种感染力,宁独秀心中的纠结与操守的坚持到了顶峰,反而隐隐有些摇摇欲坠:“怎可用口舌来胡乱舔人呢?”
这话说出口的时候莫名带着几分亲昵的嗔怪,若此时操控身体的是意沧浪,便知道这话里透着一分既傲且娇的暗示。
但现在却是顾雪君。
属于意沧浪的直觉告诉顾雪君,此刻的宁宁并不是真正怪自己,而属于顾雪君的单纯却趋势着他无辜地开口:“不用口舌,用什么呢?”
宁独秀一噎,道:“大可以用手去取。”
“可是叔叔说过要雪君做君子。”顾雪君睁大眼,歪了歪脑袋,似乎有些疑惑,“是叔叔教雪君,君子动口不动手。”
“……”
宁独秀正沉默间,顾雪君忽然恍然点头,似乎自己想明白了:“雪君知道了,宁叔叔一定是想要考验雪君有没有把叔叔的话放在心里!”说着他认真地点了点头,双眸晶亮得看向宁独秀,眼中满是天真的得意。
宁独秀:……
不知是否他的错觉,这次回来后,从前懵懵懂懂、沉默迟钝的顾雪君,虽然依旧痴傻,但却活泼灵动了许多,有了极大的变化。具体哪里不一样了,他也说不上来,即使考虑一段时间,恐怕也只能得出一个模糊的结论:
从痴傻变得……傻得可爱了。
※
宁独秀正神游八极,不由便对顾雪君有所忽略,只是他虽然还是小孩子心性,却又有意沧浪的那份影响,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决定让步去哄一哄这个关注点奇怪的宁宁——他捧着红艳艳的草莓递到宁独秀跟前,温言道:
“宁叔叔,不气,吃果果。”
宁独秀憋了口气,——且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胸中乱窜的那口气是什么意思——接过草莓塞进嘴里,含糊着叮嘱:“对外人的时候,还是不要这么君子。”
这话说出来后他才发现好像哪里不对,然而满心以为这件事已经揭过的顾雪君,却笑眯眯地答应了下来,又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眼前一亮,跳下椅子哒哒哒地跑了出去,口中欢喜:
“孟极!”
他就想一阵风,轻飘飘地离开了房间,只留给了僵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忽然袭满心头的空虚,宁独秀冲着他离开的背影抬了下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能触摸到那犹带温热的空气。
从来挺直的脊梁忽然重重往后一靠,瘫软在宽大柔软的椅背上,他看着高高、有着精致浮雕的穹顶,努力想要忽略掉此刻心中剧烈跳动的心脏。
就在这个孩子离开自己的那一刹那,忽然剧烈跳动的心脏。
空气中有细碎的浮尘在暖金的阳光里飘摇,宁独秀眼神散漫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菟丝花开之地主家的傻儿子(4)
宁独秀确信自己可能,对那个他一手养大的孩子产生了微妙的情绪,是在不久之后的一个午后。
那是一个光影细碎、流光溢彩的金色午后。同样是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略显空寂的宽大书房,同样有细碎的飘尘在空中无主地浮动。窗外的阳光虽然明艳,却只能在房间中照亮一个角落。
随着天气渐渐转暖,又到了一季工作总结汇报的时候,管家福伯十分能干,更是深得宁独秀信任,早早便将过去几月的账册整理汇编,紧赶慢赶,终于趁着今日领着各家掌柜的前来汇报。
需知宁府在宁独秀带着举家搬迁之后休养生息,在岳城一地虽根基不如从前东北老家那般盘根错节,却也在十几年的努力后很有些规模,偏偏一应事务皆担在宁老爷一人身上——这便是简报,也往往也废去大半天的功夫。
只是他隐隐觉得有些怪异,只因为从来都是犀利得甚至堪称有些刻薄的老板今日不知何故,似乎有什么心事萦绕心头,总觉得心思不全在账册上头。
福伯心头刚刚升起一团迷雾,便见宁独秀曲起修长如玉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这账目。
一下一下,敲得店铺掌柜的心也慌了,汗也流了,颤颤巍巍不知道要迎来何种教训。
宁独秀却没了继续的兴致,只微微挑了下下巴,让掌柜的继续说了下去。
于是掌柜的只好继续干巴巴当一个解说:“……上个月的店铺收益……”
宁独秀低头翻过一页账本,固然他逼迫自己将全部的额注意力都集中到面前的书卷上来,可窗外隐隐约约的犬吠与笑声,却始终在源源不断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城东新开的堂口堂主递了帖子来,希望能拜会一下老爷……”
宁独秀抬起头看向窗外,铺设整齐的草坪上高大英俊的男孩抱着一只毛绒绒的白色大狗嬉戏。这只名叫“孟极”的漂亮大型犬是从前一个洋人与宁老板做生意时所赠,名字来源于《山海经》中一种漂亮类白豹的异兽。
宁独秀把孟极抱回家是它还是只小奶狗,顾雪君一见到便立刻爱得不行,像个小大人似的照顾小狗,煞有介事地询问要怎么养它,两个小朋友常常一玩就是一下午。
此时孟极呜呜叫着,将顾雪君推倒在草地上。为了方便活动而穿的棉布薄上衣已经有些凌乱,这时候衣服被乱七八糟地拉了起来,腰间一大片肌肤露出来。
顾雪君的名字原义是伴雪而生,然而此时却有了些人如其名的巧合,那白的发亮的皮肤在阳光底下,竟然明晃晃得有些耀眼,有些细长而硬的碧绿草叶扎在那细嫩而柔韧的窄腰上,敏|感的青年像是被挠了痒痒似的,笑着要把身上的纯色大狗推开。
“……省城方面,前两天驻军参谋发来电报,说司令大人想要与老爷商量点事……”
孟极低下头,像是故意要使坏似的,伸出舌头去舔主人那一截细嫩雪白的腰。
湿漉漉的水光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片的滑腻,腰部格外碰不得的青年大笑着伸了伸腰,猛地一用力将大狗推开,捂着发痒的腰部撑起身子坐起来,有些单薄的衣服贴在身上,浸了水微微透明,行动间隐隐可见线条清楚的腹肌。
那画面太美了,美得就是像是一团要融化阳光里的洋奶油,软软的,腻腻的,带着让人想要抗拒又舍不得的甜,就算是狠下心伸手推开,却已经沾了满手轻若无物的白色。
宁独秀看得出了神,之后掌柜的说了什么,福伯又说了什么,他都怔怔然地听不见了。
他的世界中一切的声音都抽远,空白的大脑像是刚刚从混沌中苏醒,忽然从一片白濛濛中点亮了一束光,然后光绽放除了七彩斑斓的世界。
而这个美好到让人炫目的世界里,唯一的主宰就是草地上欢笑着的那个孩子。
宁独秀呆呆地看着他,手指还迟缓地搭在一页泛黄书页的边上。
他看着草地上的男孩随意地坐在草地上,两条长腿半曲,白色的上衣上都是凌乱的褶皱,上面甚至还沾着草叶,原本整齐的头发现在蓬乱极了,显出十足的孩子气,有几缕还带着汗珠黏在脸侧。
男孩像是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狼狈的模样,气哼哼地看着面前那只浑然不知自己闯了祸的笨狗,报复性地抱起那只半人高的大狗,高高举起来。这个动作做得很突然,就算是机警的大型犬也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抓了正着。
纤薄修长的肌肉线条忽然用力收紧,透过布料鼓起柔和却有力的线条,轻松就将大狗凑举到自己面前,鼻尖抵着犬鼻。雪白的大狗脑袋往后一缩,再往前一冲,湿漉漉的长舌头就呼噜了少年一脸的口水。少年似乎有些猝不及防,笑着勉强睁开一只眼。
这一幕在观者眼中,缓慢、美好得仿佛带着光晕的美好画卷。从来不屑洋人那套玩意儿的宁老板怔怔地看着,忽然觉得自己看到了那传说中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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