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额头伏在地上,身体剧烈发着抖。
北岚帝满脸怒意:“治什么罪?你哪里有罪?!来人,去叫端熹晨过来!”
老太监在一旁听着,心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闻言连忙健步如飞地跑出去了。
岁忘归听到端熹晨要过来,浑身颤抖得更厉害了:“陛下,忘归……忘归想回府……”
北岚帝皱眉道:“先让太医给你瞧瞧。”
岁忘归连忙磕头,额头被他撞得一片红肿,他惊恐道:“不、不要太医……忘归自己回府请郎中……”
北岚帝看到他被吓成这样,有些心软,也不再多留,让人送岁忘归出去。
临走前,北岚帝道:“朕定会为你做主。”
岁忘归眼泪唰的落了下来,哽咽道:“多谢……陛下。”
他裹着江恩和的外衣,被宫人扶到了车轿上,很快出了宫。
在车轿的帷帘落下时,岁忘归满脸恐惧绝望的神色骤然沉了下来,他在一瞬间仿佛换了一个人,神色虚无地盯着面前不住摇晃的帷帘,眸中全是冷意。
“在这京城中,没人能护得住我。”
岁忘归垂下头,这才面无表情地将腿上陷入血肉中的瓷片拔了出来,看着不住涌出来的鲜血,心道:“只有我能护住我自己。”
岁忘归不顾颜面在皇帝面前将端熹晨的恶行添油加醋了一番,被花瓶砸的头破血流的端熹晨才刚醒过来,便被唤到宫中,被皇帝一顿责骂,顺道还削了他在朝中的职,闭门思过半年。
岁忘归当时满身狼狈地进宫求皇帝做主,第二日便传来五皇子被责罚的消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
一夜之间,景王爷在五皇子府中被当做娈童一样肆意亵玩的消息不胫而走,不过三日,几乎所有王室权贵朝臣都知道了此事,流言蜚语甚嚣尘上。
皇帝更加震怒,下令所有人不准再谈论此事,所有人明面上闭口不谈,只是暗地里,茶余饭后却免不了要拿出来调侃嘲讽一番。
海棠无意中听到府里的下人竟然也在谈论此事,气得眼泪汪汪,厉昭也气得发抖,将一些乱嚼舌根的人赶走了大半。
整个景王府变得更加空荡。
岁忘归对此事一无所知,他从宫里回来后便病了一场,再次醒来时,已是月落西沉。
月见正坐在他身边,手中端着一碗药。
岁忘归瞧见他,轻轻笑了。
月见小心翼翼地用勺子喂药给他,轻声道:“你睡了一日,我方才为你把了脉,发现你体内似乎有余毒未清。”
岁忘归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是吗?”
月见看着他满脸淡然的样子,总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只好道:“你是如何对皇上说的?端熹晨受了那样重的伤,他竟然没有追究。”
听到端熹晨的名字,岁忘归的手猛地一抖,不过很快稳住了,他眸子弯起,歪了歪头,道:“我和皇上怎么说的,你猜不到吗?”
月见一皱眉:“什么?”
岁忘归笑道:“难道现在满城不都是在传我是如何雌伏在端熹晨身下,如何如何不知羞耻地承欢的吗?我以为你也听说过了。”
自从府中爱嚼舌根的人被海棠赶走了一批后,再也无人敢胡乱说岁忘归的话,加上月见不敢出门,也自然不知道外面的人到底在说什么。
月见有些骇然:“你难道对皇帝说……”
岁忘归轻轻理了理垂在肩上的长发,轻轻笑了:“对啊,要不然,我们要如何逃过一劫?”
“但是你……”
“名声吗?”岁忘归接口,他眨着眼睛看着月见,似乎有些诧异,“我命都要没了,要那东西做什么?”
月见一时接不上话。
岁忘归险些被人活生生掐死,这一年多来的进退维谷和不知何为的恐慌悉数消失,整个人就像是在一夜之间换了个人似的,即使月见没见过岁忘归之前是什么模样,也觉得他现在性情似乎有些古怪。
毕竟,常人若是遭遇了同他一样的事情,早就被吓得惊魂不定了,而他现在看起来,冷静的近乎诡异。
岁忘归淡淡说完后,这才想起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月见抿了抿唇,颔首道:“月见。”
岁忘归笑了:“好,以后你就是我景王府的人了。”
岁忘归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他掀开被子披着外袍坐起,道:“海棠。”
外面忙不迭传来脚步声,海棠推门跑了进来,见他醒了,脸色一喜:“少爷!”
岁忘归将一块玉佩递给他,道:“拿着这块玉佩去城南白枫镇去替我找一个人。”
他细细吩咐了一番,海棠忙领命而去。
月见试探道:“你打算做什么?”
岁忘归道:“我父亲临走之前曾经留给我一支暗部,不过大多都被皇帝铲除得七七八八了,能用的没几个了。”
月见不明所以。
岁忘归轻轻将衣袍拢了拢,弯着眸子朝他笑:“不过剩下的人,办一些小事还是能勉强做到的。”
那时的岁忘归,十七岁生辰刚过没多久,脸上还带着些未散的稚气,温柔笑起来时,月见却只觉得浑身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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