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边的言语交锋倒是其次,这用饭倒是重头戏……
大户人家尤其是玉府这种高宅大院、权贵之家,最是看中名声规矩,因此用饭时十分讲究,若是稍不注意,便会出了岔子,引来耻笑。前世的玉黎回府正好是祖父玉之焘做阴寿,当时有许多宾客在席,而他又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子,因此并未与李氏、秦氏以及玉玄玉绾等同桌,被安排与二房、还有一些玉府的远亲同坐,饶是这样,他还是在用饭时因为不知规矩而闹了笑话,被人耻笑。
他从小生活在光明寺,哪里晓得这许多的规矩?又初来乍到的,满心惶恐,哪里还有心神去注意用餐的规矩?但是只消有人在用饭之前稍微提点他几句,他也不至于闹出如此笑话,可是作为他的“好”母亲、哥哥妹妹,却并无一人提点他,任由他在那丢人现眼,被人耻笑。
到了这一世,秦氏还是用这些小把戏想看他的笑话:重阳都过去许久了,这桌上却还有螃蟹,大户人家吃蟹却不像寻常人家,他们有一套工具,名唤“蟹八件”,专门用来吃蟹腿中的肉、蟹黄的,吃完了,还需拿黄酒解寒,因为传说螃蟹性寒,因此要拿热黄酒解寒。若是一般人,却是不知该如何使用这蟹八件的,也不会有喝黄酒解寒的讲究。玉黎方从乡下回来,吃螃蟹必定是拿手掰着螃蟹剥蟹肉吃,若真如此,便要叫桌上人和一旁站着的丫头婆子看笑话了。
也不知为何,吃了一会儿,始终都无人去动那一盘香气四溢的螃蟹,玉黎便也不去动它。
过了一会儿,果然就见秦氏带着慈爱的笑容对他道:“黎儿,这螃蟹蒸得十分入味,想来你在山门之中,也无螃蟹食用,今儿即是回了家,就无需拘束,吃一个尝尝鲜。”
玉黎心道果然来了,我无心打你脸,你倒来招我,因此面上只做胆怯,道:“不必了,黎儿在寺中尝过了。”
秦氏哪里肯放过他,对着玉绾使了个眼色,玉绾便用那娇莺一般的声音温柔道:“哥哥不必推拒,外面的东西再好,也比不上家中的,这‘无肠公子’必定也是家中的鲜美,母亲也是一片好心,哥哥便依了她罢!”
话至此,便推无可推了,连玉老夫人也附和道:“黎儿吃,这螃蟹可是十分味美的。”
玉黎见推脱不过,便道:“既然母亲和祖母吩咐,我便却之不恭了。”说着,用筷子夹起一只由绳子捆着腿的螃蟹,细心地将绳子拆开,然后便环顾四周,随即问道:“母亲,咱们吃蟹的那八件呢?”
秦氏一愣,显然未曾料到玉黎会问及此,但她将这一抹惊诧遮掩得很好,很快笑道:“你不说我还真忘了,也不知是哪个糊涂婆子,竟未将那蟹八件呈上来。”说着,转头吩咐自己贴身的嬷嬷林妈妈,让她去取蟹八件。
蟹八件呈上来后,玉黎十分熟稔地将蟹腿切开,勾出蟹腿肉,和蟹黄,随即将蟹黄拿小碟子呈给李氏,道:“黎儿能吃到这样味美的螃蟹,全是祖母赐予,因此不敢先尝,请祖母先用。”他知道,李氏是很喜欢吃蟹黄的。
果然,李氏很是喜欢,夸他道:“既然你如此有孝心,祖母便不客气了。”
秦氏和玉绾在一旁看着,见玉黎将那蟹八件使用得十分熟稔,半分差错都不曾有,很是气恼,也觉得古怪……这下贱坯子从小生长于乡野小寺,怎么用蟹八件却半分不见陌生?
玉黎吃着蟹肉,还不忘朝秦氏笑笑,正好将秦氏来不及收回的厌恶和懊恼尽收眼底,他面上只作不见,却在心中冷笑不已:你想看我笑话,我却偏不让你如意!
从始至终,玉黎都不曾有半分差错,不仅如此,且他的姿势优雅,竟比穿着锦衣的大少爷玉玄还要高贵些。下人们惯是会看脸色的,一见那刚回来的三少爷吃饭举止,并不比从小养在府里的少爷小姐们差,便也不敢小瞧了这位三少爷。
用罢,丫头婆子上了漱口茶水,玉绾和玉茜便都用余光朝他瞥去,玉绾纯粹是想看他会不会喝下去好看他的笑话,玉茜倒是有些担心他会出丑,只不过玉黎余光也不曾给他们一个,径直漱了口,随即便洗手,又十分淡然地喝饭后茶,倒像是个从小生活高门大户中的贵公子,当然,如果忽略他的衣着的话。
其实,前世他为了萧谨言,怕自己害萧谨言面上无光,因此在礼仪方面苦练许久,不仅是吃饭,便是走路、喝茶、说话都面面俱到……不过,即使他如此苦练,礼仪已经如同那些从小在权贵之家生养的公子少爷无异,但在玉府和萧家人眼中,他永远都是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乡野庶子……因为在后来,他多次听到玉绾用这些话来嘲讽和奚落他。
不过,没有让秦氏和他的“好”妹妹看了笑话去,他还是很快慰的。
用完饭,几人便在一起说话,玉绾和玉玄最是能说,将李氏哄得眉开眼笑,很是高兴。
玉黎在一旁看着,面上带着微笑,心知玉绾是有意排挤自己,故意拿一些自己并不曾知道的话题来说,他也懒得开口,便在一旁冷眼旁观这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场面。
他厌恶玉府的所有人,也恨透了他们,但是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心中却也悲凉……即便虚伪如玉家人,但至少此刻还是和谐与团圆的,而前世的自己至死也不曾感受过真心实意的,家的温暖、父母的慈爱,到了今世,怕是也要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完一程。
正在此时,突然听见外面的小厮来报,说老爷回来了。
几人面上都染上了欣喜,唯独玉黎脸上露出一丝一纵即逝的恨意,但很快便消失不见,露出了一种惊喜和孺慕交杂的情绪。
其实他的情绪有三分是真的……方才他被玉府的其乐融融所感染,心中因此抱有希冀,他想,自己此世若是变得不再蠢钝了,没有出丑了,父亲玉章辞会不会高看我一些、护着我一些?毕竟我可是他亲生的儿子啊……
玉章辞穿着一身官袍,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面色有些阴沉,且一进来,眼光就落在了玉玄身上。
在座几人都站了起来迎接,尤其是玉玄,见自己父亲的表情和眼神,心中一惊,想到今天的事,立刻心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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