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香点头,飞快跑了出去。
此时的陆瑶刚刚走到雪人旁。
雪人就堆在院子中,离竹林很近,像一个守林者。
这个雪人都快有她高了,胖乎乎的,瞧着十分可爱,不用说他肯定堆了很长时间,它鼻子的位置插着一根胡萝卜,眼睛上镶嵌着两颗红宝石,也只有沈封寒会拿红宝石充眼睛。
陆瑶心底酸涩不已,明明昨天还一副不乐意动手的模样,却还是给她堆了一个。陆瑶又想抱抱他了,可是想到他每次都擅自做主,陆瑶心底就又有些闷闷的。
他对她的关心,她自然都感受到了。可是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又岂能凡事随着他的性子来?
母后虽然说了不必她多跑,她又岂能由着性子来,她嫁入王府后,太后从未挑过她的刺,陆瑶也想尽可能地对她好一些。
她在深宫中待了这么多年,长子是皇帝,没法伴她左右,宫里的嫔妃又各有各的小心思,再小意讨好着她,也未必有多少真心,小儿子常年待在边疆,好不容易回来了,母子感情却有些淡薄。
其实陆瑶能感受的到,沈封寒对她并非没有母子情,可是他却习惯了冷脸相对。太后心底岂会舒坦?
该她请安的时候,一次两次不去,太后可以不放在心上,次数多了,就算她再和善,心底未必没有想法,陆瑶并不希望给人恃宠而骄的印象,也不希望让人挑出镇北侯府的错。
她已经嫁给了沈封寒,不仅是他的王妃,还是太后的儿媳,在太后没有对不起她之前,陆瑶也希望能略微尽一些孝意。
想到沈封寒离去的背影,陆瑶心底便有些不高兴,他还敢生气!陆瑶伸手抠走了宝石的眼睛。
轿子就停在小院门口,陆瑶走到轿子前,才停下来,想到大冷的天芸香还跪着,又有些心软,吩咐了一句,“让她不许跪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兮香提着食盒跑了过来,“王妃,您若是饿了就在马车上吃点,蒸糕是芸香姐姐刚做好的,用的鸡蛋和鲜奶,还热着呢,一点都不腻。”
陆瑶不用想都知道是芸香吩咐她将食盒送过来的,她让夏香接住食盒,在冬香的搀扶下上了轿子。
陆瑶本来就没什么胃口,现在又有些不高兴,更加不想吃了,还是想到宝宝,才打起精神打开了食盒,蒸糕软糯可口,放在以前是她极为喜欢的一道糕点,现在吃起来却有种味同嚼蜡的感觉。
“王妃,喝点热汤?”
夏香将银耳莲子羹盛出来,端到了她跟前,陆瑶摇摇头,没有接。以为她是生气的缘故才故意不喝,夏香忍不住劝道:“王妃,您就喝些,奴婢们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我们几个只听您的话,您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敢往西,就算是王爷的命令,奴婢们也绝不敢听从了,若真得罪了王爷,大不了就让他赐我们一死!”
她平时里就一向会说,陆瑶斜了她一眼,夏香端着汤拜了拜,“王妃就再给奴婢们一次机会,以后我们几个绝对尽心伺候,断不会让您陷入这个境地了,您不知道,您这一生气,奴婢的心都要碎了,早知如此,我们断不会听从王爷的。”
陆瑶哼了一声,“就你能说,在王爷跟前怎么不敢说这么多?”
知道她这是不怎么生气了,夏香笑道:“王妃就别打趣奴婢了。”
王府离皇宫并不是太远,几句话的功夫,便到了午门。
午门离慈宁宫还有一截儿不算短的路程,沈封寒虽然有些生气,终究做不到不管她,让人往宫里传了信。陆瑶人还没到午门,太后便听说她来了,她怀着身孕,自然不好让她走着过来,路上刚下了雪,万一出个意外,太后还不得难过死?
陆瑶刚下轿子,便看到几个太监抬着步撵在一旁候着,见到陆瑶,众人连忙请了个安,知道是太后特意派人来接的她,陆瑶也没推迟,直接上了步撵。
很快便到了慈宁宫。
慈宁宫本就壮观不已,此刻被大雪覆盖着,又多了一种厚重威严之感,陆瑶掩住眼底的神色,在冬香的搀扶下朝正殿内走了去。
太后斜靠在暖榻上,跟秦嬷嬷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话,见陆瑶来了,便冲她招了招手,“你这孩子,怎么又过来了?不是说了,不必跑了?”
陆瑶甜甜一笑,“大过年的,合该跟您拜年,母后不嫌我来得晚就行。”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心底对她愈发喜欢了几分,只觉得镇北侯府的姑娘,果然被教导的很好。她身居高位,见了太多人,旁人不说,就说宫里的嫔妃们,但凡得了宠的,刚开始还愿意装一装,时间久了便愈发惫懒,没几个不恃宠而骄的。
沈封寒对她再用心不过,唯恐她受了一分委屈,她不仅没有一丝得意,平日也一向谨言慎行,还时不时来陪她这个老婆子下棋,没有谁真能完全做到铁石心肠。
此刻太后心底便感慨万千。
望着陆瑶时,眼神也软了两分,倒是多了两分真心的喜爱,不再是因为沈封寒重视她才看重,也不再是因为她肚子的孩子,“快来哀家跟前坐。”
陆瑶乖巧地坐了过去,今日毕竟是大年初一,宫里也需要张贴对联,陆瑶并没有坐太久,跟太后说了说体己话便回了王府。
她回到王府时,却发现芸香还在这儿跪着。
陆瑶蹙了下眉,内室虽然不太冷,跪在地上也绝对不会舒坦,她这一来一回,连待在慈宁宫的时间,都有一个时辰了。
“都让你起来了,还跪着,是不是存心给我心底添堵?”
芸香的脸色又白了一分,垂下了头,陆瑶仔细看了一眼,才发现她额头上一片青紫,她顿时倒抽一口凉气,“你是傻的吗?磕这么狠,也不上药,是不是想破相?”
察觉到她的关心,芸香眼眶又红了,她飞快抹了一下眼泪,低下了头,讷讷道:“奴婢没事,这次的事都是奴婢的错,求王妃责罚,只要王妃愿意给奴婢一个机会,要奴婢的命都使得。”
陆瑶斜她一眼,“命都给你要走了,你还要机会干什么?”
芸香心底难受不已,却又听她道:“以后还会犯这种错误吗?”
清楚她是愿意给她机会了,芸香连忙保证道:“奴婢绝不再犯了,若有下次,不用王妃开口,奴婢自己主动离开王府!”
陆瑶心底这才满意,又瞥了冬香和夏香一眼,两人连忙跪了下来,夏香快人快语道:“王妃,奴婢们也知道错了,以后您就是奴婢们唯一的主子,就算皇上要求奴婢什么,若是跟您的要求冲突了,奴婢们也誓死不从。”
“你们最好记住此话。”
三个丫鬟连连点头,兮香也跟着跪下来,表了表忠心。
陆瑶摆了摆手,“行了,都起来,其他府肯定早贴好对联了,咱们也赶紧动手,冬香,你去书房将对联拿出来。”
对联是沈封寒提前写好的,已经在书房放了好几日了。陆瑶气归气,却又不能不用他的对联,只好让冬香走了这一遭。
冬香飞快瞧了陆瑶一眼,见她没有亲自过去的意思,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才刚惹了王妃不高兴,她也不敢劝,小心应了下来,“奴婢这就去拿。”
书房离他们的住处不算太远,冬香很快便到了书房,她恭敬地敲了敲门,沈封寒应了一声,她才小心走进去,“王爷,王妃让奴婢来拿对联。”
沈封寒正在作画,闻言放下了手里的笔,“王妃人呢?”
冬香小心措辞道:“王妃正在跟芸香调浆糊呢,一会儿贴对联时,需要用,就派奴婢过来了。”
她努力用了一个尽量能让沈封寒接受的理由。
沈封寒却嗤笑了一声,摆明了不信,哪是在忙,分明是不想见他。
沈封寒拿起桌上的画,揉成一团丢到了纸篓里,“想要对联,就让她自己来拿。”
见他身上的气息都冷了几分,冬香屏住了呼吸,又忍不住劝道:“王爷,王妃怀着身孕,何必让她多跑一趟。”
沈封寒淡淡扫了她一眼,只是一眼就让冬香额上满是冷汗,她连忙跪了下来,“是奴婢逾越了。”
沈封寒薄唇微掀,“滚。”
冬香麻溜地滚了出来,直到关上门才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她心脏跳的极快,一直走到陆瑶跟前,额头上的汗都没有消下去。
见她不仅脸色苍白,还空手而归,陆瑶抿了抿唇,“对联呢?他没给你吗?”
冬香低下了头,“王妃,王爷说想要对联,需要您亲自走一趟才行。”
“他冲你发脾气了?”
冬香可不敢点头,“王爷估计怕奴婢笨手笨脚污了他的笔墨。”
陆瑶哼了一声,“你倒会替他找借口,不愿意给算了,兮香,笔墨伺候,咱们自己写!”
想到王爷阴冷的神情,冬香的汗又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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