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励行昨天邀他们出去玩,为的不就是向大家彰显他们兄弟情深嘛,反正现在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容重言也乐意陪他演戏。
艾阳点头长叹,“唉,虽然顾老板做了许多伤害你的事,但谁叫你们是兄弟,你又是小的那个,自然能忍就忍,能让就让了,不然怎么办?”
她拍了拍容重言的膝盖“安慰”道,“想开一些,吃亏是福。”
柏广彬闹不明白这两口子脑子里都装的什么,“不是,你们什么意思?是他三番两次挑衅重言的,因为他,重言的命差点儿没了,容重言,你可不能做东郭先生!”
这孩子真实在,艾阳抿嘴一笑,“你把车停在这儿咱们走过去,前头太堵了,”堵成这样,造成的损失都是容重言的。
……
“顾老板这么早就来啦?昨天走的时候,我才想起来没告诉你万国百货开门的时间,”艾阳跟在容重言的身后穿过看热闹的百姓,走到顾励行跟前,大声招呼他。
顾励行居高临下的看着艾阳,这小丫头越看越漂亮,偏还扎手的很,“李小姐的命令,顾某哪敢不听从啊,这不,一大早我就过来了,生怕误了李小姐的生意,你要是生起气来,我可就万死莫赎了。”
“没事,其实顾老板今天不来,我也不会怪您失信的,昨天您输了之后,重言把我好一阵儿埋怨呢,说您难得去他那儿玩两把,不就是几千大洋的事,就当他给您送节礼了,偏我还这么不懂事,非要跟您比一比运气,”艾阳笑容无比真诚,仿佛自己真的被容重言给批评了,“今天一早重言就去接我,叫我赶紧过来看看,他知道您是最信守承诺的人,这赌场无父子,洪门又素来最讲究输命不输人的。”
艾阳两手一摊,“我们紧赶慢赶的,没想到顾老板还真的大老远过来了,还带了这么多兄弟,不过您也知道,我那罐头摊太小,真的站不下这么多位大哥,而且输给我的是您,可不是您的这些手下,您肯定不会因为自己输给我这个小丫头,就叫自己的兄弟跟着一起来罚站?”
顾励行本来就打算叫洪门的人都进万国百货的,相信用不了多大功夫,这间百货公司就会人去楼空,做不成生意,可没想到艾阳直接把他的路给堵了,如果他的人跟进去,那他就成了自己赌输了,拉兄弟们一起下水的小人了,“那自然不会,”
“我想着也不会,我虽然不了解洪门,但猜着他能成为沪市最大的帮派,肯定是个讲尊卑守规矩的地方,哪有帮主跟人赌钱输了,过来认罚,手下兄弟们都跑来看热闹的?这不成了笑话了吗?大家这么一看,还以为您有多不得人心呢!”
艾阳不等顾励行把话说话,就接了过去,她看着何林跟他身后的洪门帮众,“你们过来是觉得顾老板在这儿会被人欺负,不放心过来保护呢?还是平时对你们老大心怀怨恨,难得遇到机会,过来看个笑话,好开开心心过年?”
何林没想到艾阳口舌如此之利,还极擅胡搅蛮缠,“不是,我们是,”
“噢,我明白了,你们肯定是平日难得出一次法租界,想跟着你们老板出来开开眼界,见识见识公共租界的繁华?不过么,”艾阳一指远处跑过来的印度巡捕,“巡捕房的人来了,你们先回忆一下,在公共租界有没有案底,小心被请进去了不好出来。”
顾励行已经听见巡捕的哨声了,他恨恨的瞪着容重言,“重言,你这是做什么?”
公共租界跟管理混乱,顾千山自己就挂着巡捕房探长名头的法租界不同,虽然这里也是租界区,但由于是米英意德日几个国家的租界区,反而不可能做到一家独大,而是遵照共同制定的租界法来管理的,不论是管理水平跟治安以及繁华程度上讲,都不是法租界能比的。
甚至许多在公共租界犯了事的人,会逃到法租界去避难,而洪门里,就有许多这样的人。
顾励行可以认定,巡捕房的人是容重言叫来了,更敢肯定,他们来了,会把自己的兄弟们带走,然后,再以各种名义扣押他们,“你不要太过分了!”
容重言好笑的看着顾励行,他突然有些理解艾阳为什么每次看到顾励行,都是那副表情了,他这个哥哥还真的跟别人不一样,为什么他做得的事,别人就做不得,“不如顾老板多矣!”
顾励行给何林了一个眼色,让他带着人赶紧离开,转头看着艾阳,“李小姐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就赶紧说一说,我也好帮你卖货啊!”
艾阳微微一笑,“我能有什么章程,我只负责把货摆上柜台,平时怎么卖,都是百货公司的售货员来操作的,这样,您也别急,先让续经理领您把衣裳换了,总不能你这么一身长衫礼帽的,站在那儿卖东西?不专业不是?”
好汉不吃眼前亏,如果容重言一定要跟他做对,他想从公共租界巡捕房捞人还是有一定困难的,“走续经理。”
柏广彬已经看的目眩神迷,“我说,你女朋友的嘴巴也太厉害了,这怎么行,以后她会把你吃的死死的!”
自己跟顾励行一场较量,柏广彬就看到这个?艾阳翻了个白眼,径直往她的罐头柜台走去,她大概点了点在万国百货的存货,给容重言报了个数字,“办法倒是不错,就是咱们亏钱了。”
容重言一笑,“这有什么亏钱的,不过是从我手到你手。”
柏广彬见艾阳跟容重言一点儿理他的意思都没有,不满的嘟哝,“这还准备跟我去靶场呢,瞧你们这态度,是求人办事儿的态度吗?”
“叫你看了一场好戏还不够?不够也没事,等着,还有下半场呢,”艾阳横了柏广彬一眼,抬头正看见顾励行黑着脸穿了一身万国百货售货员的制服下来,她忍不住转身偷笑了半天,才道,“赶紧去请个摄影师来给顾老板照几张,将来放大了摆在你们百货公司的橱窗里,一准儿客似云来。”
容重言拉了艾阳一下,这话要叫顾励行听见了,非杀人不可了,有道是士可杀不可辱,他们今天可是联手在辱顾大老板了,“他肯定恨死我们了。”
艾阳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我可不是笑话他,而是真的觉得顾励行长的不错,这么普通的店员制服,叫他一穿,跟外国大牌一样,都可以挂你们服装部里卖了,”
“至于恨不恨死我们,你觉得咱们不惹他,他就不恨我们了?反正都是个恨,多一点儿少一点儿有什么区别?”艾阳看着目光都能杀人的顾励行,“顾老板速度可真够快的,不过有个好消息我还没告诉你呢!”
顾励行已经快疯了,他真的很后悔今天过来,他想不通自己已经被容重言跟艾阳摆了几道了,为什么还傻呵呵的送上门,搞的自己骑虎难下,“什么好消息?”
“重言说了,把我这儿的罐头全部买下,这样你就不用在这儿站柜台了,”艾阳笑眯眯的看着两拳紧攥的顾励行,身体下意识的做出防护的姿态,万一这人疯了,她得直接将人摞倒才行!“怎么,顾老板觉得重言这么做不合适?”
顾励行狠狠盯着容重言,如果真有心的话,为什么刚才不说?非要等自己屈辱的换上售货员的衣服,站在众目睽睽之下,才说出这种虚伪的话?“不用了,这些罐头我自己也买得起,李小姐你算一算,把这里的罐头包下来需要多少钱,我去结账。”
“不用了,我已经叫人结好了,”容重言冷冷的看着顾励行,目光中同样杀意满满,“顾老板不用觉得自己有多委屈,如果昨天小艾输了,你会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还是你觉得把她从我身边夺走,是你顾念手足之情的做法?”
容重言说完径直上了二楼,拿起续贵生递过来的大喇叭,“承蒙顾励行顾老板关照,我已经把艾氏洋果行的水果罐头全部买下来了,从现在起,只要在万国百货购物满三十元,就送一瓶进口罐头,购物满一百元,就送一匣礼盒装罐头,送完为止。”
“容重言!”顾励行下意识的向腰里摸去,却被柏广彬一把摁住手臂,“顾老板要做什么?不会又想让亲弟弟血溅当场?”
顾励行无声而笑,是的,他一直有杀了这个弟弟的心思,只不过从来没有承认过罢了,如果他早点意识到,在容重言羽翼未丰的时候就把他除了,自己何至于落到今天处处被动的地步?“怎么会呢?我感谢我的好弟弟还来不及呢,哪会做出那样的事,柏团长你误会了。”
……
看着顾励行带着人走了,容重言几人才从万国百货出来,柏广彬终于有机会把刚才的事告诉容重言了,“我说你可小心点儿,不要太相信那家伙,刚才他真的是想杀你的,你一定得相信我,我好歹也是跟人搏过命的,能感觉的出来。”
何止是柏广彬,艾阳也感觉出来并且做好他敢掏枪她就断他的手的准备了,“装好你反应够快,把顾励行给摁住了,唉,有些人啊,对他再好也没有用的~”
容重言握住艾阳的手,“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从顾励行在赌场上说要以艾阳为注的时候,容重言对顾励行仅存的手足情已经完全没有了,就像艾阳说的那样,有些人就不配得到别人的善待,因为在他眼里,永远都是别人对不起他,他从来没有亏欠过别人。
“不说了,今天托容老板的福,我做了笔大生意,一会儿练完枪,我请你们吃饭,谢谢柏老师教我,也谢谢容老板关照的我生意,”不管怎么说,今天顾励行一点儿便宜没占着,容重言看似大方的买下所有的罐头,让顾励行免去了站柜台的羞辱。
但只要艾阳的罐头送出去一瓶,为什么万国百货会有罐头赠送的原因就会被人们口口相传,“顾励行”这三个字,只怕要被沪市百姓嚼上个半年。
“谢谢你啊,替我出口恶气,”艾阳勾着容重言的手指,轻声跟他道谢,顾励行敢当众打她的主意,如果不是住在容重言那儿,艾阳都要夜袭顾励行的居所,打他耳光了。
容重言双手合什,将艾阳的手捂在掌心,“你不用谢我,我不是为你,是在为我自己,而且我还要跟你道歉,昨天他敢说出那样的话,我就应该给他颜色,而不是让你自己出面。”
艾阳面上微微发烧,上辈子她出任务,男人是她的战友,回到基地,男人是跟她消除压力的伙伴,她从来没有想过,也没有学过让男人为自己出头,而现在,这个文弱的连打都打不过自己的男人,却在因为没有保护她而在向她道歉,“没事的,那个时候你站出来,搞得跟咱们怕了他一样,再说了,你又不会赌,哎呀,我的事我自己搞得定!”
柏广彬已经听不下去了,“我说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啊?那么客气干什么?就冲昨天顾励行敢打你的主意,容重言杀了他他都是白死,这才哪儿到哪儿了?不过这个人我看阴的很,以后大家都得防着他点儿,看今天他带着人跑万国百货的架势,明显是想闹事的。”
柏广彬摇摇头,“可惜我在葛桥驻防,如果在市里就好了,也跟他学学,时不时找找他的麻烦。”
“他在租界,不在华界,你们的驻军是不能进去的,”容重言叹了口气,“租界就是他们的保护伞啊!”
“希望有一天能把咱们的国土都收回来,”想到现在的时局,柏广彬愤愤的在方向盘上拍了一下,“外敌当强,还成天想着自家人打自家人,没一天消停的,就知道叫人看笑话。”
艾阳对时局很有兴趣,小说里没特别写这个,但她要在这里混的好,得知天下事啊,“都谁跟谁打啊?为什么要打啊?”
容重言轻叹一声,“简单的说,就是华国最大的几家军阀在抢地盘呢,东北、北平跟广东三家最大,咱们这边是陆督军陆士珍的天下,前年他才跟江苏督军齐良打了半年,把齐良赶走了,拿下了江苏,出任苏浙宣抚使,其实就是苏浙的督军。”
陆士珍不但坐拥沪市这颗远东明珠,还一揽江苏跟浙江的军务。
柏广彬所在的松沪军就归属陆士珍所有,驻守沪市的松沪军指挥使尹洋,是陆士珍的心腹。
“那你们的意思是,虽然咱们有个北平政府,但其实这边完全不听他们的,甚至有可能一个不高兴,两边还打一打?”艾阳哑然,这不开玩笑么?
“这家里乱七八糟不说,外头还围着一群狼,真是辛苦你们了,”艾阳轻叹一声,基本的历史轨迹她是知道的,也知道几十年后华国会结束现在的战乱跟被欺辱践踏的境况,但这些人呢?
艾阳伸手摸了摸容重言的脸颊,皮肤真好,细腻温暖,昨天晚上她还故意作弄他,在上头印下了自己的口红印,她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这些都是小说里的人物,纸上的人,他们的感情跟经历都是假的,大结局的那一天,一起都只会被存在硬盘里,甚至硬盘里的文笔上,都没有他的印迹。
可现在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有父母亲友,有自己的爱恨情仇胸怀抱负,难道她什么也不为他们做,只负责保住自己吃吃喝喝?
柏广彬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的动静,肉麻的早饭都涌上来了,“咳,你们干什么呢?注意点儿影响啊,容重言你给我坐前头来,一大早起来就在这儿腻腻歪歪!说着国家大事呢就不能严肃点儿?哪怕是做出忧国忧民的样子来呢?"
“还有,小艾啊,这没有什么辛苦的,做为军人,职责所在,虽然咱们现在是艰难一些,但大家都在努力,希望有一天再能真正摆脱洋鬼子的压迫,还得把他们全都赶回老家去!”
柏广彬说着,冲路上走的着洋人狠狠的摁了几下喇叭,随后又觉得自己刚才的行动挺幼稚,摁了又有什么用?人家还是在你的国家为所欲为,“唉!”
就冲现在这个乱劲儿,他自己说这种话都觉得没底气,“希望咱们的陆督军有这个雄心了,只要能把洋人赶出去,拼上这条命我柏广彬也不会心疼的!”
艾阳抿嘴一笑,看着车窗外熙攘的人群,柏广彬的叹息她不是不懂,但又不那么完全懂,毕竟在她的那个时候,整个世界都乱成一片,大家想的是挣扎求生,无家也无国了。
“我就觉得,人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你想把洋人赶出华国,就自己去努力实现,现在实现不了,就先找出来实现它的办法,”艾阳并不对这个姓陆的督军抱多少希望,别的她不知道,单听柏广彬的口气,陆士珍就不是一个有志驱逐外虏的人。
柏广彬更郁闷了,“道理谁都会说,你以为我不想实现啊,不然家里为什么会送我出国学军事?但我个人的力量太弱,区区一个团长,手下千把号人,做得了什么?”
这人怎么这么怂呢?艾阳对柏广彬这样的真心有些瞧不上了,忍不住冷着脸教训他,“千把人怎么了?你才多大就当了团长,起点已经很高了,而且现在是什么时候?乱世!英雄辈出的时代,如果你不知道自己办,就去打听打听华国现在最有名的几个督军是怎么起家的,他们是不是都有个当督军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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