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鹤派只要冒出头,接下来只需要跟紧那四个人,找到老巢,再想办法一举给掀了。
谢彦斐演戏还是要演全套的,等禁卫一来,他直接就装晕了。
等被抬到宫里,明贤帝早就急得不行,看到谢彦斐昏迷不醒的模样差点炸了,让所有的御医都过来,结果就看到随行赶过去的几个御医谷欠言又止,明贤帝看他们不看诊,“你们都聋了?朕让你们给五皇子瞧瞧怎么回事你们站在这里没动是想干什么?”
几个御医赶紧跪下来:“回禀皇上,不是老臣不为五皇子看诊,实在是进宫的途中已经查看过了……五皇子手臂上就、就一道寸许的伤口,我们到的时候已经都不流血愈合了,实在是伤势很轻没有任何生命危险只需要养两天即可……不用我们再出手。”
明贤帝一愣,明白过来,“可老五怎么还晕了?”
几人对视一眼,硬着头皮:“五皇子……是吓晕的。”
明贤帝:“…………”
他默默看了看几个御医,默默去看跪在那里的京兆尹与葛文沣:“老五真的没事儿?”
京兆尹两人也在马车里瞧见伤口了,默默点头:“回禀皇上,王爷的确无碍,只是被刺客吓到了,估计等下就能醒了。”
明贤帝这才松了口气,慢慢坐了下来,可想到竟然有人敢刺杀老五,眼睛又冷下来:“跟朕去御书房!还有你们,不要把小伤不当回事,守在这里,五皇子什么时候醒过来检查了的确没大碍再走。钱全,你等在这里,老五要是醒了,第一时间通知朕。”
钱全默默应了,恭送明贤帝等人离开。
葛文沣等人随着明贤帝去了御书房,跪在那里两人把之前在茶楼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葛文沣把自己的猜测也说了出来:“……皇上,微臣斗胆想到一种可能性,不知要不要禀明。”
明贤帝因为谢彦斐的遇刺很是重视,若是不查出来,有一就有二,老五万一真的出事……“说!”
葛文沣道:“皇上,今日这件事着实奇怪,从奚侍郎与员外郎两人手里的东西来看,他们是想密谋害了新尚书,由员外郎出手牺牲掉自己给奚侍郎铺路,如此一来,应该是奚侍郎吩咐员外郎。可两人同时都收到了,就像是……奚侍郎上头还有人把控着二人,奚侍郎与员外郎二人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两枚棋子。”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
明贤帝面容沉凝下来:“葛卿家觉得会是什么人把控了奚侍郎两人?”
“这……微臣一时间也想不到,不过,微臣还有一些猜测,既然奚侍郎想要尚书这个位置,那之前因为奚侍郎为人正直在朝中为官勤勤恳恳就不足为信,如此一来,当初郑尚书的死因为奚侍郎的为人从未怀疑过就不成立,那有没有可能……奚侍郎与郑尚书的死有关。当初郑尚书好端端的出事会不会也与奚侍郎有关。当初郑尚书是死在宣平侯府,之前没觉得有什么,如今再细想,魏姨娘与于二公子偷情的地方就在奚侍郎外室的院子里,会不会……这位魏姨娘与奚侍郎也有牵扯,目的,就是为了尚书之位。而这次五皇子遇刺,微臣也大胆猜测,是不是当初因为五皇子误打误撞把魏姨娘送了进去,而身为同样棋子的魏姨娘被毁,那些人气愤不过,这才刺杀报复的五皇子?”葛文沣说完,整个御书房陷入一片死寂,这也只是葛文沣进宫途中想到的,他说出来之后越说越觉得就是这样,否则,五皇子这么一个要实权没实权,甚至连个王妃的岳家都没得到支持的除了吃喝玩乐顶着王爷头衔一无是处的皇子,怎么看都不会有人动手刺杀啊?
明贤帝更是脸色难看之极,他也觉得葛文沣分析的很有道理,老五这般善良淳厚心思简单又不惹事的,怎么看只有魏姨娘那件事,他咬着牙:“给朕查!让朕彻查,之前的案子合并一起去查,葛文沣,这件事朕就交给你了,全权处理,无论是谁,只要有牵扯,都需配合你的审查。至于奚侍郎与员外郎,给朕问,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给朕问出他们到底受谁指使。”
明贤帝越想越觉得心沉下来,户部尚书的位置在六部是掌管户籍的,若是真的有人有意在这个位置上做文章,短时间还好,长时间……怕是他手下的这些臣子中,岂不是蒙混进来的不法之人越来越多?
今天他们敢谋害五皇子,下一个指不定就该对他这个皇帝下手。
明贤帝的重视让葛文沣与京兆尹赶紧应下来立刻去查办,而他们刚离开御书房,外头有大太监禀告:“皇上,裴世子听闻五皇子受伤在宫外求见。”
“裴世子?”明贤帝本来已经站起身打算去看老五,想了想,神色复杂下来,也不知道老五醒没有,他对于老五的心思很是纠结,若是让老五与裴世子继续相处下去,他怕老五情根越来越深重,万一裴世子日后娶妻生子,老五得多伤心啊?
可要是不让老五见裴世子,想到老五那可怜的模样,明贤帝就心生不忍,这孩子因为面容不好一直很自卑,万一……万一再戳到痛楚再恢复到以前对他这个父皇不理会怎么办?
最后明贤帝心里两个小人一直拉锯争执,最后,他叹息一声:“让裴世子进宫,带他去五皇子歇着的内殿。”
御书房外的大太监很快应了,去回禀。
明贤帝想了想,提前去了养心殿的偏殿,老五这会儿躺在那里正在修养,他过去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动静,眼睛一亮:“老五醒了?”
御医赶紧回禀:“皇上,五皇子已经醒了,这会儿在用膳。”
明贤帝松口气:“行了,你们退下,朕进去瞧瞧。”等下裴世子要过来,还是不要让这么多人守在这里,万一跟他一样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对老五对裴世子都不好。
谢彦斐装晕也没装多久,等明贤帝离开之后就醒了,让御医来检查了之后,就让他们离开,可这些人刚刚看皇子的模样哪里敢就这么随意离开,除非五皇子离宫,他们打算还是守在这里,力保让五皇子不出一点意外。
谢彦斐觉得这么多御医在不自在,可也没说什么,他在茶楼折腾这么久加上失了点血也饿了得补补,就让人上了膳食开始吃,等明贤帝来的时候,他吃到一半,抬头看到明贤帝进来,一双眼湿漉漉的。
于是众宫人就看到之前还一副饿狼扑食的五皇子此刻一副病怏怏弱兮兮的瞅着刚踏进大殿的皇上:“父皇,儿臣以为要见不到你了……”
众人:“……”
还没走远的御医:“…………”五皇子啊,你那点伤,真的我们当时到茶楼的时候已经愈合了,我们甚至都没用上劲儿。
可等听到明贤帝也走过去,重重握住五皇子的手一副怜爱的父慈子孝的模样,他们默默还是赶紧走人了。
谢彦斐把戏演足了,只是等明贤帝催促他继续吃的时候,突然开口道:“对了,裴世子听说你受伤要进宫,父皇已经准了,这会儿估计到殿门口了。”
“咳、咳咳!”谢彦斐本来正喝汤,差点呛到,什、什么?世子来了?世子来干嘛的?他突然想到自己手臂的小伤,暗角一声不好。
他之前跟影青说的自然不是受伤,他当时怕影青不会同意,所以就说的只是演戏,两根短箭擦过手臂的衣服弄破就好,影青让他放心,他派去的人肯定不会伤到王爷分毫。
他这么对影青说,知道影青会告诉世子,知道他不会受伤世子也就不会阻止了,可他却有自己的小心思,他要是不受伤,效果怎么够大?所以他狠狠心当时来的时候就在手臂上划了一个小口子,加上他穿得多,血流得本来就不多,一会儿就愈合了,等短箭划破衣服他捂住手臂的空挡,用手劲儿把伤口又重新撕裂了,因为力气没掌握好,倒是流了不少血,因为血是新鲜的就像是刚刺伤的一样。
可这些跟说好的不一样,怕是世子担心了。
谢彦斐有些心虚,再听到明贤帝这么说,赶紧去套外袍,等慌忙套完,就对上明贤帝奇怪的目光,他低咳一声,解释道:“父皇你不知道,儿臣与世子关系好,父皇你都这么担心,更何况世子,他眼睛不好,还是不让他知道儿臣受了伤的好,否则,他该多担心啊。”
明贤帝觉得自己的心脏更加抽抽,老五竟然为了世子担心要这么隐瞒自己受伤的事,只是不想让世子担心,老五这是……多在意世子对世子已经用了多深的感情啊,他是不是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可对上老五信任的模样,他硬着头皮:“这……说的也是,世子眼睛不好,的确受不了刺激。”
谢彦斐松口气,穿戴好,御医又走了,他还能吃能喝的,他就装成只是装的受伤蒙混过去。
裴泓得到谢彦斐受伤的消息时即使信任自己的影卫的身手也是心思不宁,他一直让影卫打探着茶楼的消息,等听到说是真的流血受了伤脸色大变,可他知道不能这时候过去,不能坏了王爷的事。
可即使知道王爷没性命之忧,可只要一想到王爷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受了伤更是静不下心。
等影青终于回来说影卫没弄上王爷的时候,他原本焦急的心想到某种可能性涌上一股焦躁还有一丝夹杂着担心的恼意,王爷竟然……拿自己的身体以身犯险?
即使知道伤口很小,可脑海里却都是王爷浑身都是血的模样,他压根坐不住,等消息传来大多数人都知道他表面上也能得到消息的时候进了宫。
他等不到王爷出宫了,他想亲耳听到王爷没事儿。
裴泓在宫门口等了多久自己都记不得了,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担心,甚至想替王爷承受那份痛,等恍恍惚惚跟着进了偏殿,等终于抬起头,可眼前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到,甚至不知道王爷的伤口到底有多大,他疼不疼,此刻是什么表情?
他站在那里,脸色惨白,瞧着竟是比谢彦斐这个病患更像是病人。
明贤帝之前那么说不过是安老五的心,可此刻瞧着这样的裴世子也忍不住关心起来:“裴世子,怎么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头又不舒服了?还是眼睛不适?朕让御医来瞧瞧?”
裴泓听到明贤帝的声音回过神,朝前迈了一步,轻声拒绝了。
谢彦斐本来打算哄骗过去,可等看到裴世子这模样,更加内疚了,猜到怕是世子已经知道了,干脆突然哎呦哎呦起来:“世子你快来,本王手臂疼,得吹吹才能好。”他边哎呦边在床榻上打滚,床榻不堪重任格叽格叽的,这浮夸的动作以及中气十足的哎呦声一瞧就是装的,反倒是打破了大殿内沉重的气氛。
裴泓一直没听到谢彦斐的身影担心不已,此刻听着这声音……眉心跳了跳,明明五皇子是在说自己手疼,可之前的担忧却因为这卖惨的话消了大半,他一直紧抿的嘴角也忍不住扬了扬。
明贤帝也无奈,刚刚是谁说不告诉世子的?一见到世子就忍不住讨便宜,“老五你又胡闹,世子可经不住你这么吓唬。世子别听他的,他那伤已经愈合了,就寸许长,还吹吹,老五你多大了?”
谢彦斐咬着被角瞅着明贤帝:“那父皇……你给儿臣吹吹?”
说罢,还真的把手臂伸了过去,明贤帝被他逗乐了,虚空点了点他,干脆带着世子走过去,“你啊,别欺负世子看不到就哄他担心。”
谢彦斐嘿嘿傻乐一下,看裴世子不知何时站在明贤帝身后,干脆伸出手扯着他的衣袖拽了过来,摇了摇,“世子啊,本王今天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心这会儿还噗通噗通跳着,可吓人了,王府可住不了了,你可得收留我几日,我要跟着你回府的……”
裴泓脑海里闪过之前武府宴会之后五皇子说的过几日要去他那里住两日,所以五皇子那时候就已经做好决定了吗?他垂着眼,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还没等他开口,明贤帝先拒绝了。
“不行,老五你在宫外遇刺,父皇放不下心,你还是留在宫里几日,等抓到凶手再出宫。”
谢彦斐装傻:“不是抓到了吗?刺客不是奚侍郎吗?”
明贤帝道:“暂时还不确定,不过奚侍郎幕后还有别人……老五别让父皇担心。”
谢彦斐瞅瞅明贤帝再瞅瞅裴世子:这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他一点也不想待在宫里啊,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待在宫里他还怎么去说服施姑娘?
“可儿臣……觉得宫里不自在,再说了,儿臣都这么大了,还封王了,哪里还有住在宫里的道理?父皇不在意儿臣还怕人说闲话呢?再说了,儿臣还能躲一辈子不成?儿臣也没得罪过别人,肯定是奚侍郎没跑了,儿臣……跟世子待在一起更安心一些。要不然……儿臣还是住回王府好了。”谢彦斐垂着头,他左右是不能在宫里的,去不了镇国公府那就先回王府,到时候再想办法过去。
明贤帝的确一开始是担心谢彦斐的安危,还有一点就是不敢让老五与裴世子日夜相处,万一老五忍不住表明心意再被裴世子拒绝,到时候老五得多难受啊?到时候受到这么重的打击……
明贤帝都没办法想象老五得成什么样子。
可此刻瞧着老五一副难过又失落地耷拉着脑袋就这么拽着裴世子的衣袖紧紧的不撒手,他迟疑了,自己是不是太苛刻了,老五一直隐忍没说,裴世子瞧这样子压根没发现,可……可老五这越陷越深……
但是真的把老五留下来,老五要是想着裴世子茶饭不思也影响身体……
裴泓垂着眼,这时候也开口:“皇上,王爷去微臣那里暂住也可,镇国公府的护卫大多是武将出身,府里守卫森严,微臣也会尽全力护住王爷安危,皇上还是让王爷随微臣回去。”
明贤帝看了看两人,想到裴泓的身份,其实说起来以裴世子的身手的确安危不用担心,可……老五这心思……
谢彦斐看明贤帝有松动的迹象,也抬起头,虚弱地靠着裴世子的手臂:“父皇……”
明贤帝望着谢彦斐这信任恳求的模样,哪里还记得什么:“那、那就这样,按照之前老五说的。”
随即瞧着老五眼底迸发的亮光,再瞧着他与裴世子的互动,明贤帝瞧瞧老五,再瞧瞧对老五的心思一点都不知道的裴世子,默默退了步,罢了罢了,算是他对不住裴世子,老五都受伤了,让他待在裴世子身边高兴两天,等过段时间……再让他回府好了。
裴泓也松了口气,他本来就担心谢彦斐,若是他在宫里,他怕是要很久见不到,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明贤帝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看不到却能感觉到明贤帝频频看过来的谷欠言又止的目光。
裴泓以为明贤帝是担心王爷安危,又再三保证,带着生怕会将他留在宫里的五皇子走了。
明贤帝望着老五就这么跟着裴世子走了,无声叹口气:他怎么觉得有种就这么把老五给送出去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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