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怪谢彦斐想不起来乌煦,他来宫里参加宴会虽然告诉了乌煦,可那时候他还没意识到靖雯公主是看上世子了,所以他是半路上赶紧让赶路去求的明贤帝。
而乌煦这段时日一直待在旭王府没出去,本来乌月宗就没什么好玩的,他后来刚到京城没多久就听闻自己要找的世子表哥竟然被旭王惦记,他就设计了一场替身的戏码,打算戏弄旭王。
没想到竟然是演戏,他受表哥所托待在旭王府保护旭王,既然旭王进宫了,也不会出事,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所以乌煦身形一晃,就出府去玩了。
旭王府的管家等人压根不知道他离开了,等谢彦斐回来带来赐婚的圣旨以及要去忠义伯府,管家等人被冲天而降的惊喜给砸晕,他们原本以为自己的棺材本保不住,没想到突然就赢了?
一行人晕陶陶就热情地送王爷去了忠义伯府。
可怜乌煦还在优哉游哉的逛着,愣是被忘记了,等他终于逛累了去喝茶,结果刚坐下,就听了一场大戏,说是皇上竟然赐婚,还把旭王给嫁给了世子,成了世子妃……
乌煦当场就炸了,回旭王府却扑了个空,赶紧转来这里。
谢彦斐听着这爆吼声心虚不易,他默默把自己憨厚的身板往假山石后躲了躲:看不到本王看不到本王。
裴泓听到乌煦的声音也很诧异,他之前听到王爷说要泡温泉时,第一反应是不想,他怕会不经意间暴露自己的心思,可后来想到自己如今眼睛的确是好一些,若是有朝一日,他能够看到了,也许他与王爷……
所以裴泓决定赌一赌,他知道自己长得好,既然他与皇上有这个交易,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为什么不试一试?
所以裴泓来了,他的目的也达到了,他虽然看不到却能感觉到王爷看他时完全愣住,他知道自己的模样应该是让王爷惊艳的,可就在氛围渐好的时候……被这混小子打断了。
裴泓头疼,这要不是亲表弟……
他叹息一声,在乌煦一个龙腾飞跃就要纵身去够躲在石头后王爷时,伸出手从身后揪住乌煦飞过的衣领,往后一扔,轻飘飘的动作却足够让乌煦的动作骤然改了一个方向,朝竹林深处掠去:“鬼冷,把人看好,不要让他再出现。”
身后不远处,一道黑影无声无息接住乌煦,制服堵嘴绑好一气呵成,提着绳索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之前鬼冷察觉到乌煦的存在,可因为这是宗主的表弟并未出手,既然如今宗主吩咐,他自然愿意效劳。
谢彦斐松口气,从石块后出来,低咳一声,仿佛刚刚瞬间躲起来的不是他一样:“小表弟还挺热情,哈哈哈……”
只是这笑声随着裴世子下水,顷刻间靠近的动作戛然而止,谢彦斐摸了摸鼻子,他总觉得刚刚心底那股异样的情绪又涌上来,明明以前瞧着世子好看也就是好看,可怎么这会儿瞧着……这么让人心痒痒?
难道是夜色太好,风景太美?
谢彦斐默默游回去,咕嘟咕嘟钻进水里,再出来,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渍,晃了晃脑袋,清醒不少,朝裴世子游去,在他身边的位置靠着池壁,长叹一声:“要把我们的计划说给他听吗?”
裴泓摇头:“不必,我会搞定的。”
谢彦斐也没再问,偏头看了眼世子,张嘴想说要不他替世子擦背?
以前他也是这么想来蹭好感值的,可这话就要到嘴边的时候,却被他默默吞了回去,只要想着此刻世子还穿着里衣被他剥掉,在后背上……
谢彦斐突然转身噗通钻进水里,像是游鱼一样开始在温泉池水里来回折腾,好在竹林够大,温泉池也不小,他这样倒是没让裴泓察觉到异样,只当是他想游水。
谢彦斐游够了,把自己脑海里奇奇怪怪的情绪都消耗干净,才重新游回来,只是这次没靠这么近,闭着眼,靠着池壁想事情。
屈娘证实了德妃是假的,那她当年对真德妃取而代之的目的怕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想接近明贤帝,为了达到她那求而不得的心思。
只是入了宫之后才发现,明贤帝踏足后宫的机会很少,对前皇后很是重情,她眼睁睁瞧着,嫉妒之下,不惜建立了天鹤派,本来的意图应该是想日后除掉前皇后,除掉前皇后所出的大皇子,只是她大概没想到一开始还能忍,随着后来帝后关系缓和,前皇后竟然又怀有子嗣,她嫉妒之下开始着手准备,刚好遇到大施氏,也就有了后来发生的一切。
只是有一点谢彦斐想不通,当时前皇后怀孕之后没几个月,还不是继后的良妃也有了子嗣,虽然是用不好的手段得来的,为何假德妃没对继后下手?
还是说当时畏惧于相爷的权势?不敢出手怕把自己也拖进去?
更何况,于容琅身为相府的公子,为何会加入天鹤派还养成了那种性子?
就在谢彦斐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裴世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在想什么?”
谢彦斐听到声音猛地偏过头,就对上裴世子放大的俊脸,尤其是一双凤目在灯笼晕色的光下显得尤其的……蛊惑人心,他默默把视线转到一旁,“在想假德妃的事,既然那个思汝长公主代替了德妃,那真德妃去哪了?”
因为怀疑男主的那个失踪姑姑,谢彦斐让裴世子查了下,虞国皇室的宗谱倒是容易查,男主那位失踪的姑姑的封号是思汝长公主,虞帝的胞妹。
裴泓在他身边侧过身,后背挨着池壁,“要么为她所用,要么……二十年前就死了,如果是前者,那很可能真德妃成为了天鹤派的高层,帮她掌控着整个天鹤派,不过我想真德妃一个好好的后妃不当跑去管理一个江湖组织加上她本身并不习武,怕是不会甘愿受这份罪,所以……”
谢彦斐心头一跳,说出了他没说完的话:“真德妃很可能已经死了。”
裴泓颌首:“我让鬼冷去查过,这位思汝长公主与德妃的容貌并不相像,屈娘在宫里时为了方便看到她手腕上有没有胎记,从上往下看得很清楚,她的脸……不像是易容。”
谢彦斐一愣:“不是易容?那她不是德妃?”
裴泓摇头:“不,还有一种可能性,精巧的易容术虽然江湖中有人能够办到,却想要长久维持却不容易,但是有另外一种却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谢彦斐偏头去看裴世子:“是、是什么?”不知为何他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裴泓想了想,还是缓缓道:“换面皮。”
谢彦斐咕咚吞了一下口水,虽然只是听到这个词,他就觉得面皮一疼,“还真有人能办到啊?”
裴泓:“不过这种可能我也只是听说,这江湖能人异士不少,除了无影宗乌月宗这种以武功著称的宗门之外,还有一些以奇门异术出名的,其中最为出名的就是十二楼。
十二楼其中一楼擅长易容,只是这易容也分级别,最高的就是这种,足够以假乱真,除了每年需要半月特殊修复之外,整年都能严丝合缝佩戴,不会有任何不妥。
只是这种秘术只有十二楼专管易容这一楼的少主人精通,且为人古怪,轻易不出手。虽然别人不容易达到,可王爷说过这位思汝长公主自小就希望往外跑,习得一身武功,甚至还跟着大军去过边关,她极有可能因为一些原有结实了这一楼的少主人,让真德妃心甘情愿也好,或者别的办法换成。”
谢彦斐听完后背毛毛的,他默默朝着世子身边蹭了蹭:“既然这么像,十之八、九的事了,只是……魏姨娘是天鹤派的人,那于容琅与魏姨娘接触,也极有可能会是,可他一个相府公子,为何会牵扯到这些?你说,会不会继后与假德妃是一伙的?继后被假德妃收买了?”
裴泓想了想摇头:“可能性不大,继后有于相爷扶持,她没有道理与在大谢没有任何娘家根基的德妃合作。”
谢彦斐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假德妃既然对父皇这么痴心,继后先后生下六皇子与三公主,她就没想过除掉继后?”
裴泓虽然也觉得这一点的确可疑,不过也不是没可能,“她当年初来乍到,可能根基不稳,前皇后已经出事,若是继后随后也出事会把她查出来,后来皇上因为前皇后不怎么踏足后宫,继后的存在与否其实也没什么用。不过,继后与假德妃可能合作也不是不可能,只需要试试就行了。”
谢彦斐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想用四皇子来试探?”
裴泓颌首:“皇上如今年纪大了,先前就有传闻要立储,我们传出消息出去皇上有意要立四皇子为储君,同时跟踪三皇子与四皇子,看看三皇子会不会动手。”
假德妃在宫里鞭长莫及,就算是动手也只能是三皇子联系来出手。
由裴世子出手谢彦斐还挺放心,他很快就泡好从温泉池爬出来,他一开始本来还想给裴世子搓个澡,可想想还是算了。
因为裴世子看不到,所以谢彦斐特别坦然地脱掉湿衣服换好干净的,蹲下身瞧着还在池水里的裴泓:“世子你泡好了吗?要不要我让影青过来帮你?”
裴泓摇头:“不必,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来,习惯了。”
裴泓说完,就察觉到王爷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坐在氤氲的池水里沉默:说好的要给他擦背呢?王爷你说走就走是不是忘了?
可他到底还是没敢问出口,只因为他自己因为那求而不得心思心虚不敢问,怕会被王爷察觉到什么。
谢彦斐自己胆子怂,总觉得自己从大殿上听到世子那句愿意看到世子小心脏就扑腾,谢彦斐归结为自己以前没跟人订过婚,也许是那种名分造就的如今身份不同产生的激动,睡一觉也许就好了。
虽然这么说,可擦背什么还是别了,虽然世子说他能自己换衣服穿衣服,谢彦斐还是怕他一人搞不定,等会到前院竹楼,边踏进房间边让影青去瞧瞧。
影青本来还以为主子与王爷都赤诚相见了,怎么着感情也会升温一下?可王爷竟然……就那么把主子一个人留在那里了?看来王爷这还是没开窍啊?
影青默默往温泉池水去,只是到了那里发现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主子不会是受刺激跑哪儿练功去了?好歹这是你们订婚后第一晚,多睡睡指不定还能培养感情呢?当然,他的睡就是单纯的纯盖锦被而已。
而在影青遍寻裴泓不到的时候,裴泓去竹林深处的一间隐蔽的密室里看着被鬼冷制服的乌煦。
乌煦枯坐这么久早就想哭了,看到裴泓跟看到亲爹一样:“唔唔唔……”
裴泓抬抬手,鬼冷把他穴道点开,乌煦立刻冲过来,就在要抱住裴泓时,被裴泓轻飘飘一个眼神止住了,他停下来,莫名觉得表哥似乎……有点不开心啊?他来帮他,他怎么不开心呢?他可是来拯救他来讨伐那个骗子王爷的。
“表、表哥……”乌煦弱弱问了句,明明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是救苦救难的救世主,可来了之后才发现,他错了,他不是救世主,他先是被表哥扣下,现在还被表哥浑身散发出的冷意而吓到了。
裴泓垂着眼坐在那里,鬼冷给他递上一杯茶水,而乌煦耷拉着脑袋,像是一只缩着脑袋的鹌鹑:“你知道你错在哪了吗?”
乌煦摇头:“……不知道。”他是真的觉得王爷居心叵测啊,竟然骗他,拿话给他设陷阱,他保证过不娶表哥,可他嫁给了表哥,虽然瞧起来不一样,可结果却是一样的啊。
裴泓像是猜出他的想法:“你是不是觉得这一切都是王爷的计谋,王爷仗着与我演戏,说是不娶我为男妃,实则动了手段把他自己嫁给了我?”
乌煦眼睛一亮:“对对对,就是这样!表哥,你想想看,就算是演戏,可嫁人是真的?说是世子妃那以后可是要进裴家族谱的,以后他就跟你写在一个族谱里了啊,这还不是居心叵测?王爷肯定对你心怀歹意!他还不肯承认,太坏了……”
裴泓听完他的嘀咕,最后才慢慢说:“你说错了一句话。”
乌煦一愣:“哪一句?难道他就算是嫁进来也不用进族谱?”裴家这么开明的吗?
裴泓摇头:“不是,是后面一句。”
“后面一句……”乌煦愣愣的,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他后面没说什么啊,“表哥,我后面除了说了句王爷对你心怀歹意这句也没说别的了啊?”
只是回答他的却是裴泓的沉默,外加慢慢啜了口茶水,将杯盏放在桌子上,咚的一声响,却像是闷雷般直接敲在乌煦的天灵盖上,他骤然就清醒了,脑海里闪过一种可能性,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死死盯着面前神颜俊姿的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脑子不正常的啊?
也不是,至少还有一点是有可能的……他瞎。
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不能……“表哥,你、你是唬我的对不对?肯定是唬我的?”他怎么看王爷与表哥那就不是一路人啊,难道表哥就好这口?就好王爷体型壮实?就好王爷断袖?就好王爷丑?
乌煦的小身板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一步,他觉得自己有点降不住这种刺激。
裴泓等他彻底蔫了,才开口:“从头到尾王爷都没欢喜过我,这一切无非就是我借着演戏对王爷的求而不得。王爷他不喜欢男子,而我……却对王爷情根深种。所以,你懂了?这件事王爷并不知情,以后不要再王爷面前提,也不许再多嘴。”
乌煦脑壳疼得不行,他天人一般的表哥竟然就这么断袖了?还是个恋丑的断袖?额滴亲娘诶,你赶紧回来,儿子腿软!
他终于知道表哥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了,他只要想想今晚上月色极好,气氛也好,你侬我侬的,表哥想凭借自己的这张脸来蛊惑一把王爷,结果……被他给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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