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破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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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荣和陆晚晚从珞珈山里回来,听到这个消息,十分震惊。

深夜的月光柔情妩媚,筛过雕花窗棂落在陆晚晚的身上。她抿着唇没有说话。

一向冷静的白荣无法淡定:“要不要我去打探一下消息的真假?”

陆晚晚抬起手支在下巴,默了片刻,随即她摇了摇头。

“白先生,珞珈山密室工事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穆善即将挥军南下。此时此刻,如果你是她,会放出这种消息来扰乱军心吗?”陆晚晚眼帘轻阖。

白荣思虑了一番。

大军开拔前夕,军营中混进敌国奸细,对战士的军心影响很大。穆善不傻,最好的办法是将他暗中处置。

“我们是大成人,消息竟都能传到我们耳中。白先生,你觉得这是为什么?”陆晚晚幽幽转头看向他。

白荣道:“因为穆善想让我们知道这个消息。”

“没错。”陆晚晚双手环握,抱臂于胸前,靠在柜子旁静静地想着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几日谢怀琛来过,当夜军营中就闹了刺客,萧廷亲自带人来查看,虽被她和白荣蒙混过去,但肯定有什么地方让他起了疑。

她料定这是萧廷逼她暴露马脚的奸计。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白荣问她:“万一……”

“我觉得与其为羯族抓住的那个虚无缥缈的奸细担心,我们倒不如为自己多担心担心。”陆晚晚翻身到榻上,扯过被子压在身上:“白荣开始怀疑我了。”

陆晚晚和衣而眠,说:“白先生,睡,明日还要早起。”

躺下后,她心乱如麻。倒不是为这荒唐的消息,而是因为萧廷盯上了。这个时候被他盯上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她担心会横生枝节。

月夜下,萧廷目光如狼,死死盯着陆晚晚的营帐。

看着帐下灯一晃,熄灭了。

他眼睛微微眯了下,迸发出如刀枪般的泠然冷气,道:“撤掉一营和二营的人,暗中跟着他们。”

“是!将军。”

陆晚晚一直没睡着,到了后半夜她听到营帐外传来金戈交错之声,守着他们的羯族士兵纷纷撤兵。她心中更加笃定,这是萧廷引她上钩的计谋,就等她沉不住气自己跳出来。

她轻舒了一口气,双手贴于脸颊上,掌心握着谢怀琛的印章。她忐忑了大半夜的心终于缓缓落回胸腔。

徐笑春和沈寂留在羯族军帐,一为接应谢怀琛的大军,二为暗中保护陆晚晚。

前两日徐笑春看到陆晚晚营帐外的守卫加重了几重,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今夜又见他们撤了守卫,不禁骂道:“萧廷这孙子,成日给爷爷搞什么幺蛾子呢。”

沈寂额角抽了抽:“你能不能别把脏话挂在嘴边?”

徐笑春出门前特意请教过如何乔装成汉子不易被人识穿,管家让她去校场走一趟。她去走了一圈,学了满耳粗话,遂学了来。

她一把拍上沈寂的肩,乐呵呵笑道:“兄弟,大家都是汉子,别这么娘们儿兮兮的。改日回了靖州,我请你去喝花酒啊。”

沈寂嘟囔:“你对我们爷们儿有什么误会?”

“你说什么?”徐笑春侧过头看向他,秀眉微微蹙起,随即她香气什么似的:“不行,我得先去看看我大哥。”

沈寂伸手扯住她的手腕,往回一拉,她脚下一滑,跌坐在地上。她不满地回头瞪了眼沈寂:“你做什么?”

“回来!”沈寂低斥,这人跟几年前没什么差别,除了长了个,脑子还停留在八岁那年。

沈寂提醒她:“你觉得萧廷为什么会突然加强巡防?”

徐笑春略思索,双眸顿时瞪圆了:“是不是他发现我哥……”

沈寂颇有一种孺子可教的欣慰感,他点了点头,又循循善诱:”那又为什么突然撤防?”

“因为他发现我哥是无辜的?”徐笑春转头看向他。

沈寂扶额,说:“还有没有别的可能?”

她又想了一下:“因为其他地方需要兵力支援。”

“再多想几种别的可能。”

徐笑春绞尽脑汁:“他们故意撤走?”

沈寂紧紧皱着的眉头这才舒展了些许,他仗着身高优势摸了摸徐笑春的发顶,笑说:“孺子可教。不管是哪种情况,咱们现在去找她都并非明智之举。”

“可是……那我……”徐笑春还是担心陆晚晚。

沈寂低头,望着她的眼睛,问:“你信不信我?”

徐笑春抬眸,和他目光交汇在一处。不知为何,那瞬间她觉得眼前人似曾相识,那双眼睛古井般,令她镇定,她点了点头。

沈寂颇欢喜,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说:“那行,接下来你就跟着我,听我的。”

“好,我跟着你,听你的。”徐笑春小拳头紧紧握着,掷地有声地说。

沈寂又摸了摸她的发顶,笑得眯起了眼:“乖。”

人傻是傻了点,不过好骗啊。

陆晚晚无比淡定,又熬了几日,羯族军营里关于大成奸细的事情也不了了之。

她每日淡定地和白荣一起进珞珈山,行为规矩,萧廷一时抓不到她的过错,倒也相安无事。

密道即将建成头一日夜里,穆善又来找白荣了。

她又换回了大成服饰,正红的衣裳摇曳拖地,她款款行来,纡尊至此。

白荣掀起眼皮子扫了她一眼,然后又低头继续煮茶。

陆晚晚心里捏了把汗,穆善这会儿来不是什么好事。

她停在白荣面前,柔声问他:“你今日身上可还疼?”

“托太后记挂,尚好。”

穆善饶有趣味地看着他:“白荣,同哀家置了十八年的气,都这把年纪了还没消气?”

“穆善,我对你无气可置,咱们之间的情分,十八年前你救了我,十八年后我助你修建密道,此恩便了。但,你囚禁我十八年,这笔账,哪怕到了黄泉阴司,我也会同你算的。”白荣淡淡地说道,语气中情绪寡淡。

穆善心情颇好,望着白荣的手,胸臆轻舒,她含笑低声道:“你对哀家倒情深义重,此生还没过明白,倒连地府阴司都盘算上了。”

白荣偏过头,忽的一笑,他这辈子见过最会曲解人意自欺欺人的人非她莫属。

她就像一块裹着棉花的石头,摔不烂,打不痛,咬不动的石头。

穆善不理会白荣的冷漠,转而将目光落在陆晚晚身上,笑道:“明日大业将成,哀家心情甚好,想听你抚一曲。”

白荣跨步护在陆晚晚前头,看向穆善道:“我去给你弹。”

穆善的目光在白荣身上一扫而过,很快又落到陆晚晚身上,她扯起嘴角淡淡一笑,道:“你最近辛苦,哀家怎舍得你连夜为我抚琴?你的琴声,待明日大功告成,庆功宴上,你再为哀家抚一曲。”

“穆善,你答应过我,密道建成,你便放我归大成。”白荣目光中迸发出森然寒意,死死地盯着穆善。

她抬手理了理衣角处的繁华,掩唇笑道:“待我剑指中原,挥兵南下,征讨大成,你便与哀家同行。哀家要你看着,哀家是如何征服你的故国!”

说罢,她一挥手,示意身后的宫人将陆晚晚带走。

“慢着!”白荣喊道。

穆善的眸光饶有趣味,侧眸看向他。

“白先生,我等你明日功成回来。”陆晚晚抢在他之前开口,平静地说道。说完,她转身跟在羯族宫女身后去往穆善的营帐。

是夜羯族军帐之上的苍穹飘荡了一夜的古琴之音。

次日清晨,羯族士兵带白荣前往珞珈山。

他枯坐了一夜,双眸内满是血丝。临走之前,他又去见了陆晚晚。

这次穆善倒未加阻拦,放白荣进去与陆晚晚相见。

陆晚晚抚了一夜琴,熬得双眼微微肿胀,指尖也红了一片。她将手藏在袖子内,喊了他一声。

白荣点了点头,拉过陆晚晚的手,将一个做工繁复的金护腕扣在她手腕上。她低头扫了眼,护腕做工很好,首尾是两朵花缠在一起成了接口,看上去就像个精致华丽的手镯。白荣压低声音道:“这是我当年为内子所做的机括,里面藏有银针,遇到危险可以保命,一丈之内,只要你不慌,瞄准了,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躲不开。”

他给陆晚晚演示了一遍怎么用,问道:“明白了吗?”

她点了点头,嗯了声:“谢谢白先生。”

白荣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下,微微点头,说:“你保重,我先走了。”

“白先生。”陆晚晚喊住他,又说:“你见了我夫君,帮我转告他一声,我无事,让他放心。”

“好。”

陆晚晚张了张嘴,还要说什么,白荣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了下头,便大步离去,化作天将明灰暗下的一道残影。

————

珞珈山密道外,谢怀琛早已带兵埋伏,就等山体乍破,白荣出来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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