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圣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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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钟茉莉卖身入府,钟明达则一人兼任陈氏两家店铺的掌柜。其实韩清澜知道钟明达还有一层用意,他若想有一番作为,势必会有无数坎坷,钟茉莉待在韩家有她护着,还更保险些。

五月十五是良道吉日,韩家开祠堂,修族谱,正式将韩清茹认到叶姨娘名下,韩清茹心里苦,但面上依旧笑着给叶姨娘奉了一杯茶,送上一双亲纳的新鞋。

五月二十三,韩老夫人大寿,当日车马填门,宾客如云。寿宴过后没几日,秦湛便来韩家辞行,道是在成都府的事毕,要立即回京述职。

韩清澜原以为秦湛会和她说点什么,但是秦湛只是花了半天教韩文宣他答应过的事,一直到韩文宣鼓着腮帮憋着嘴,噙着眼泪送别了秦湛,韩清澜都没有得到秦湛除了“告辞”以外的只言片语。

她一边告诉自己这样正好,又一边觉得少了点什么。

周氏母女三人此行是为了给老夫人贺寿,如今事了,也去仙木堂辞行。韩清澜隐约记得前世就是这次回去之后,韩清音就定了亲,再过一两年嫁去那户人家,不久就被丈夫醉酒之后失手打死。

她想着以后回京让韩老夫人帮韩清音物色,再不济将她留在韩家,也能避开那桩送命的亲事,遂和韩老夫人、周氏商量:“我和音姐姐以后怕是难得见面,不如让姐姐住个一年半载的,我们姐妹好叙叙感情。”

因为韩清澜的缘故,韩老夫人这次和二房相处得很自然,韩清音是个懂事体贴的好姑娘,她陪着孙女,韩老夫人当然是愿意的。

周氏很吃惊,但她心中细细想一遍,女儿就要议亲,虽然并不妄想着高攀,但是若能在大长公主身边教养一段时间,到时候自家也能好生挑选个可心意的,当即问过韩清音,也就点了头。

同城的杜府,杜衡要回京读书,走之前韩清澜又送去一张上头画着红豆、写着“望君珍重”的花笺。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只怕杜衡会以为她对他情根深种了。

一个月后,乾元殿中。

盛元帝下了早朝之后一直面色沉沉,将自己一个人关进书房里,里头不时传来物品落地的声音,守在门口的太监提心吊胆,无人敢进去劝阻。

直到总管太监眼尖地看到正往此处走来的青年,那青年气质冷峭,总管太监却像看到了救星似的,立时殷勤地迎上去:“殿下,奴才可盼到您了!”

总管太监举起手比了个六,秦湛了然,在门口立住,朗声道:“父皇,儿臣回来了。”

“进来。”盛元帝疲惫的声音透出几分喜意。

秦湛入内,要行大礼,盛元帝连忙拉起他,像其他久别儿女的父母一样,将儿子好生打量了一番,皱眉道:“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秦湛心头一暖,看着满地的奏折和笔墨,明知故问:“谁惹父皇生这么大的气?不若儿臣去揍他一顿。”

盛元帝不由失笑,这个儿子以前只是寡言,今年却忽然变得冷淡了许多,也就只有对着他时,还能说两句皮话,到底心中觉得儿子熨帖,郁气散了一些。

他冷声道:“秦明义倚老卖老,竟拿朕还未出生时,先帝的行事规矩来压朕。朕若不理他,便涨了他的气焰,朕若搭理他,君王亲自和臣子争执,终究不成个体统。”

秦明义便是肃王,盛元帝的叔父,在先帝打江山时立下汗马功劳,原先盛元帝的父亲先太子在世时肃王尚且安分,先太子去世之后,肃王便认为自己该接替大宝,叔侄两个手中都有人马,如今虽然称帝的是盛元帝,但肃王始终对皇位虎视眈眈。

朝中那些大臣,论资格论身份,没一个敢在关于先帝的行事规矩这种问题上,正面驳斥肃王。

“罢了,不说这个了。”盛元帝一挥手,让秦湛汇报起江阳私盐案的进展,听到一半,忽然问道:“福安大长公主她老人家可还安好?”

秦湛心念一动,语气不变:“姑祖母身体不太健朗,韩家大老爷虽在蜀地,但他官职不高,一直为官清廉,于此次私盐案毫无干系。”

韩怀远和杜衡的父亲此次都不曾牵涉其中,但是杜衡的父亲多半是装聋作哑;韩怀远则是钱多人傻,既不需要贪污,也不知道内情,直到案发才知曹天河竟然犯了这么大的罪行。

盛元帝一听,正中下怀,当即笑道:“好!好!好!平安大长公主是先帝最宠爱的女儿,是朕的嫡亲姑姑,如今连怀远表弟也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好官,理当嘉奖。”

“着人拟旨,恢复韩家临江侯的爵位,嘱他们尽快进京,到时候跟朕一起过年!”

八月初,韩家迎来了恢复爵位的圣旨,韩老夫人和韩怀远既惊且喜,当即落泪,然后又是开祠堂焚香祷告谢祖宗,又是做回京的准备,整个府里都忙碌起来。

在接连兴奋了两三日之后,韩老夫人终于平复了激动,按以往的作息入了梦乡。

兰嬷嬷披着外衣站在床前,月光照在她的身上,连影子都是佝偻弯曲,全然不复年轻时的神采。她仰头,任老泪溢出眼眶。

当初被先太后派到福安长公主身边时她才十五岁,如今都过去多少年了啊。

月亮已经八分圆,很快就是人月两满的中秋节,但是她茕茕孑立,一无所有。

屋内的地板上,外头的青石上,月华亮如银霜,却将陈年的愁肠全部勾了出来。

良久,兰嬷嬷脸上的眼泪被风吹干,她悄无声息地进了韩老夫人的卧房,从床头柜子上拿起一个银质单管烛台,用手拔了蜡烛,露出烛台尖锐细长的顶端。

她曾执意为韩老夫人守夜许多年,韩老夫人夜里何时要喝茶,何时要打扇……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还清楚,一天中的这个时辰,是韩老夫人睡得最沉的时候。

韩老夫人,曾经位于权势巅峰,在京中风头无双的福安大长公主,也老了。

月光还是那片月光,但是打在兰嬷嬷的脸上,使她的神情显得分外狰狞。

她举起烛台,尖端朝韩老夫人,对准她的脖子以后猛力向下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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