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逝者已矣,我是不打算说的。”秦湛用生着薄茧的手指摩挲韩清澜的脸蛋儿。
“其实在蜀中的时候,秦昭就想过吸你的血,不过从过往的按例来看,他只是吸食一部分腕间血,从未因此致人丢掉性命。”秦湛见韩清澜满脸不解,似乎对此毫无印象,解释道:“你后来是不是酒量忽然变浅了,沾酒就醉?”
韩清澜点头,这倒是真的,而且往日秦湛就曾叮嘱过她,让她千万不要喝酒。
“秦昭的生母是异族人,不知为何,秦昭生来就带有胎毒,需得吸食用药处理过的人血,方能克制。”这些是秦昭那日到驿站,主动说出来的,秦湛接着道:“这便是秦昭给你下的药所致,我因为一直没有配出解药,而且暗中查访其他被秦昭吸食血液的人,并没有出现什么副作用,怕告诉你反而使你惊惶,就一直着人配药,暂时没告诉你。”
说到这里,秦湛的神色有些复杂,他看向窗外悠远的蓝天,上面几只飞鸟自有地飞过,“不过我现在知道了,秦昭给你下的这药不必用解药,日子久了药性自己就没了。”
这句,却是秦湛逼问出来的。
两人话说的差不多,秦湛亲自给韩清澜喂粥送药,然后就要赶回京城,原本只是为了救韩清澜,没料到秦明义竟意外去世,朝局必然有一番大动荡。
其实早该回去的,在通河守着这两天,秦湛都是以自己受伤需要休养的名义,如今韩清澜醒了,他就必须回去协助盛元帝。
韩清澜吃过粥,下午被碧月扶着在屋子里走了几步,自觉精神上恢复了大半,且秦湛已经离开通河,她便去看望陈若非。
陈若非伤势太重不宜移动,因此也在驿站里,没有送回京城。
房门一打开,韩清澜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儿,她推门进去,韩清音正坐在一张小杌子上,趴在床沿打瞌睡,她的手握着陈若非的手。
“音姐姐,你回屋子里去睡会儿?”韩清音闻声醒过来,韩清澜此前没注意,这会儿才看到韩清音面色十分憔悴,双眼充满了血丝,衣裳也都皱皱巴巴地,显然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韩清澜有些不可置信地道:“这两日,难道你通宵不眠地照顾表哥?”
“澜澜,你来了……也不是,我一边照顾表哥,一边照看你。”韩清音有些不知所措,两只手绞在一起,往床上躺着的陈若非看了许多眼,知道他喝了镇痛安神的药,暂时不会醒来,转头道:“澜澜,我说了你可别笑话我。”
声音虽然小,却十分坦荡。
“我……你也看到了,我喜欢若非表哥。”韩清音话未出口,脸上已经是满脸红晕,说出口之后反而胆子大了些,“那一日他被人抬回来,满身是血,毫无知觉,大夫说能不能捱过去全看造化,我当时怕极了。”
“我怕他就此……”韩清音向来持重,说道这里忍不住有些哽咽,“我自知配不上他,也从未肖想过什么,甚至我这一回去,说不得这辈子都不得见了。但是即便他于我是水中月,是镜中花,我也望他安好,望他喜乐。”
韩清澜整个人呆住,她竟然从来没有看出来韩清音的这份心思!
“我藏得好?”韩清音得意地笑一笑,看向陈若非的目光却终究伤感不已,“既然你没事了,他也没有大碍,我今天已经和小舅舅说了,明日就出发回去。”
“走,咱们姐妹以后再要相聚可就难了,咱俩说说悄悄话儿。”韩清音替陈若非压好夏被,拉着韩清澜的手出了房间。
姐妹两个从外头关上房门,丝毫没有发现屋子里的陈若非已经醒来。
韩清澜睡前喝了一碗安神汤,梦境终于不再凌乱动荡,这一回,她梦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韩家还未被夺爵,先帝爷还在,韩老夫人是先帝疼爱的妹妹,时常带着韩清澜进宫。
韩清澜那时候才四五岁,对大人们的话题一点儿都不感兴趣,与其在屋子里被大人们捏脸蛋儿,不如到御花园里扑蝴蝶玩儿。
那是个春日,御花园里百花开,各种蝴蝶翩跹飞舞,韩清澜为了捉一只艳丽的花蝴蝶,只许宫女们远远地站着,自个儿钻进了一丛迎春花里。
进去之后,里头却有一个小小的少年,好看是好看的,但是脸色很苍白,神情非常冷漠,韩清澜注意到他卷起袖子的胳膊上有伤,“怎么啦,你摔倒啦?”
少年迅速地放下衣袖,将脸别向一旁,好像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厉害。
韩清澜不知怎么的,就觉得他虽然看着比自己打,但却有点可怜,就觉得他有点可怜,于是取下自己腰间的荷包,“你吃糖吗?”
少年不说话。
“唉。”韩清澜老成地叹口气,这和她平日跟祖母撒娇耍赖一样嘛。她收好自己的糖,伸出小胖手,卷起少年的袖子,“我给你呼呼啊,就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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