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梅香伴得故人归(二十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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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沉渊气得要发疯,咄咄逼问:“你觉得我是为了我自己拒绝的?”

他那双眼简直快要滴下血泪来,仿佛陆浅川再多说一句,他就能立刻表演一个杜鹃啼血,胸膛不停起伏,莫沉渊现在的状态比走火入魔时还不如。

陆浅川按住他不停颤抖的肩膀,缓缓渡了一点灵力进去,神情认真:“我知道你不会为了你自己,但是你的的确确已经奔波了很多天,再这样连轴转下去,我担心你会控制不住自己。”

莫沉渊:“……”

有那么一种人,你生气的时候他不跟你摆事实讲道理,也从来不会跟你玩冷战,他清清楚楚地告诉你自己心中的想法,不掩饰也不隐瞒,坦荡得让你不知该不该生他的气。

陆浅川无疑是个中翘楚。

莫沉渊心绪激荡了一会,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他这句话,沉默半晌,哑声道:“那你呢?”

陆浅川一愣:“我没事啊。”

莫沉渊那股邪火在五脏六腑里窜,发不出来说不出口,憋得整个人像一个大号筛糠。

陆浅川着实吓了一跳,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孩子似的:“怎么了?”

莫沉渊猝然伸出手,紧紧抱住他,正巧陆浅川的手还搭在他背上,两人此时的姿势就像在拥抱一样。

这么多年,他也不是没有和师兄发过火生过气,只是每次陆浅川都能极为泰然地面对他不知从何而起的小脾气,每每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对待他。

仿佛他每一次生气在师兄眼里都是小孩子在闹别扭。

他收紧手臂,力道大得像是要和陆浅川合二为一,直到陆浅川吃痛,不由自主地闷哼一声,他才惊到一般收了些力气,沉声道:“我不许你有事。”

陆浅川无奈,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我能有什么事。”

又来了。

陆浅川好像早就把自己放到了燕子安该站的位置上,困难和苦闷都一股脑地藏在心里,面对他们时从来都是一副无所不能的风轻云淡样。

怕苦不说,吃痛也不说,他把自己当成了一块铜墙铁壁,坚定不移地站在一众师兄弟身前。

如果不是伏魔阵这一闹,恐怕所有师弟妹都不会觉得他们的大师兄有朝一日会出事。

莫沉渊发了狠,忽然用力咬上陆浅川的后颈,一息不到,嘴里便含了浓浓的血气。

陆浅川惊到半天没有挣扎。

莫沉渊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收起獠牙的温顺模样,谁能想到,这小狼崽子还能有咬到自己身上的一天。

他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痛呼,眼中因为生理性的疼痛自然而然地蓄起泪,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一剑捅死莫沉渊的心都有了。

可莫沉渊方才的状态不太正常,他又担心挣扎反抗会让他的精神状态更加不稳定,一时不敢动作,咬着牙在心里反咬莫沉渊。

妈的,他就说,哪有兄弟会一天到晚亲来亲去,好像身上裹了蜜似的,敢情之前那点小动作都是开胃菜,蓄势等着咬这一口呢。

莫沉渊咬够了,松开嘴,抬起头,眼中闪着晶莹的光,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可怜巴巴地看着陆浅川。

陆浅川:“……”

被咬的没吭声,咬人的先委屈上了,这什么世道。

正在他感叹世风日下,打算揍一顿师弟以正门规时,这只咬完人还装委屈的小狼崽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当着他的面,一口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陆浅川又惊了一瞬,思维完全跟不上莫沉渊的节奏,眼睁睁看着他再次低下头,用带血的舌尖缓缓舔过自己的后颈。

舔的正是方才他咬出血迹的地方。

陆浅川吃痛,轻轻嘶了一声,抬手轻轻拍着莫沉渊的后背:“发完疯了?”

莫沉渊不声不响地箍住他的手,舌尖在他后颈那根颈骨上不停作乱,陆浅川疼的同时,一股触电般的酥麻感又不受控制地涌上脑海,他也分不清这两种感觉哪个更强烈些,鬼使神差地开始小幅度颤抖。

陆某人活了这么多年没受过这种刺激,一时有些遭不住,挣开莫沉渊束缚他的手,推着自方才开始就起伏不定的胸膛,道:“行了行了,原谅你了,不用这样过两天也能愈……”

“合”字还没说出口,莫沉渊的牙尖不知触到了哪里,一小簇火花在脑中炸开,异乎寻常的感觉快速游走全身,陆浅川的喘息陡然重了一下,话语拐了个弯,一声不轻不重语调奇怪的“啊”自唇中溢了出来。

他清楚感觉到莫沉渊浑身一僵。

陆浅川眼中那点痛出来的眼泪算是忍不住了,两滴金豆子相继掉到莫沉渊的衣服上,他抵住莫沉渊的肩膀,想要强迫他向后退去些许,连声道:“行了,我不怪你了好不好?你先放开。”

莫沉渊铁了心要跟他玩咬人游戏,哪有那么听话,闻言再次拉开他两只手,紧紧禁锢住他的手腕,哑着声音道:“再等一下,就快好了。”

再等一下,任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寻到你的踪迹。

陆浅川头顶冒出一个问号,没理解他这个“就快好了”是指什么,正想说话,后颈那处伤口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他再次无法自抑地发起抖来。

嘴唇微微张开,声音却完全卡在喉咙里,眼神因为这阵突如其来的剧痛越来越涣散,他整个人再次一分为二,这次却不是左面一半身体右面一半身体那样从中间切割开来,而是身体和灵魂之间感受到了一股撕扯剥离的力道。

两人周身裹上了相同的血色光芒,莫沉渊小兽一般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他,像是要把他这时的模样烙印进心里。

两人都在不能自已地发着抖,莫沉渊凑近他,轻轻吻上了他眉上的那几朵红梅,低声哄道:“再忍一忍,马上就好。”

陆浅川说不出自己这时是个什么感受,好像灵魂已经和**分离,在半空中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伙伴,两者的灵魂彼此交融,魂力在体外打了个结,把两人的魂魄紧紧捆到了一起。

这阵疼痛过去,红光渐渐减弱,两人都大口大口喘着气,莫沉渊揽住陆浅川,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自己则偷眼瞄他的后颈。

在方才他咬出牙印的那里,牙印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栩栩如生的血色蔷薇花。

陆浅川抬手,摸上自己的后颈,忍住手指游走时带起的一阵又一阵微小电流,沿着印记带来的火辣辣的感觉走过一圈,他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后颈上浮现出印记的地方都火辣辣地疼,其实他不摸也能模糊分辨出那里长了个什么东西,只是摸完之后,他更加能确信,莫沉渊是真的疯了。

这是魔族本族都列为禁术的咒术,施术者与受术者以血为引,在施术者心中默念口诀时,两人的鲜血必须融在一起,口诀结束,术法开始,二人的魂魄以此为凭,由咒术联结在一起,从此不管对方是远在天边还是深入海底,自己都能够毫无阻碍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同样的,作为对魂魄施术的代价,施术者的性命也与受术者连结在一起,从此同生同死,只要受术者出事,施术者绝对不多活一个时辰;但若施术者遭遇不测,受术者虽然会有感应,却不会因此受到伤害。

陆浅川面无表情地看了他片刻,忽然动手四下摸索,一副要找什么东西杀人的架势。

莫沉渊无比冷静地卸下腰间的司命递给他:“景行不在,师兄将就一下。”

司命剑光一闪,明显对这句“将就”很是不满,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抗拒。

陆浅川也不推辞,二话不说抽出司命,莫沉渊闭上眼,做好了肩膀或是胸腹挨一剑的准备。

几息之后,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他疑惑地睁开眼,就见陆浅川咬着唇,眉头拧成一个结,眼中喷薄而出的愤怒快要压死他。

然而他却把司命的剑身扔到了一边,手上握着黑色古朴的剑鞘,大力拉起自己的手臂,头上顶着三昧真火,一言不发地用力将剑鞘抽在他手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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