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灵光晃荡在人世间的第不知多少年。
他眼见着呱呱坠地的婴孩长成垂暮之年的老人,然后闭上眼,安稳地死去,在粗壮的古树下化为一抔黄土,守护着后继的年轻人茁壮成长。
他本以为,这便是他一生的使命了。
直到有一天,他一如往常的在村子中游荡时,无意间听到了隔壁一户人家的对话。
那家的汉子在骂:“一辈子都困在这么一个破地方,还让不让人活了!”
女人低声宽慰他几句,汉子却犹不解气,继续道:“你闭嘴。待在这么一个地方,除了做我爹我爷爷的那点事,还能有什么出息。”
小灵光晃晃悠悠地飘进去,他一现身,那汉子便住了嘴,两位主人家好言好语地向他打招呼。
千百年来,他在这里便是守护灵一样的存在——虽然真正的守护灵是那条巨龙,但巨龙很懒,轻易不现身,这里的人们都将他当做神灵一样供奉。
汉子叫女人多做些好吃的招待他。小灵光只食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于人类的菜肴毫无兴趣,但他混迹人间这么多年,总被人用这样的方式招待,也就养成了在饭桌上转一圈,以示他们招待得当的习惯。
他转完一圈,假装自己吸了饭菜的香气,在汉子面前晃了两下,见到男主人脸上露出的欣喜笑意,满足的飘走。
这只是他漫长生活中的一段小插曲,他在外面游玩两天,连那家做得一手好饭菜的女主人的相貌都想不起来了。
也正是他游玩归来的时候,在村口一户人家听到了呜呜的哭声。
他吓了一跳,又十分好奇,连忙顶开窗户,飘进去看。
那户人家的两位主人坐在一起,正抱着一个婴儿襁褓涕泗横流。
他从两人之间挤进去,飘到了婴儿的头顶上方,这一眼却吓得够呛。
那个孩子明明是婴儿模样,身上的毛发却都是白色的,眉毛都稀疏不可见。
兀自痛苦的两位主人家没有注意到他,男主人抱着哭得几欲昏厥的妻子和熟睡的孩子,痛苦道:“不能留了,村长已经定下最后的期限,如果三日后我们还没有动作,这孩子会给村子带来天罚。”
女人哭道:“哪里有天罚!如果有天罚就罚我!求求老天爷,放过我们的孩子啊!”
女人最后哭晕过去,男人将她放平在床上,自己则坐在窗下沉思。
他的眼中蓄着泪,打开窗,时不时轻抹一把脸,抬头看向窗外。
湛蓝的天空积了几朵白云,沉甸甸的,阳光无法透过它们漏向这个小村庄。
不一会,熟睡的孩子醒了,开始哭叫。男人怕惊醒女人,连忙走过去抱起孩子,轻轻地摇哄着。
哄着哄着,一滴咸咸的眼泪掉到孩子稚嫩的脸庞上,婴儿因此止住了哭声,愣愣地看着男人眼中接二连三地掉下泪水。
他伸出小手,摸上男人的侧脸。男人浑身一僵,再也忍不住,额头紧紧贴在幼子的脸颊上,用尽全力抑制住喉间的哭声。
压抑得令人心痛。
小灵光不懂喜怒,他从来都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可看到这样的情景在眼前上演,他竟然前所未有地体会到了一阵哀伤。
甚至快要和男人一道留下泪来。
可他到底只是一团灵光,流泪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将婴孩放回摇篮里,七尺男儿双膝一软,跪到在小小的摇篮旁边。
他的双手交握于胸前,既像祷告,又像在请求谁的原谅。
那个孩子到底还是被村人施以天罚,直接埋葬进一团厚厚的黄土中。
哪怕葬进去时,他还在放声大哭。
女人疯了,男人沦落成一个终日酗酒的醉鬼。他半月后再去看时,女人正抱着家里的枕头,低声哼唱哄孩子入睡的童谣。男人则握着一个空空的酒碗,仰躺在桌子上,对着天花板露出痴笑。
自这之后,世道就变了。欢声笑语渐渐被怨声载道取缔,其乐融融逐渐转变为各种各样的争吵。
蓦然一天,他猛然发现,这个平和宁静的小村落,开始滋生处可怖的怨念与恶意。
先是许多喜欢新奇热爱冒险的年轻人,扛着稀奇古怪的家伙式儿,信誓旦旦说要去外面闯出一番天地,没过多久,各个灰头土脸,铩羽而归。
他们抱怨这地方太过古怪,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只能在方圆几百里内兜圈子。
继而是众多新婚燕尔的夫妻,抱着他们刚刚出生的幼子痛哭流涕,哭诉刚坠地的孩子竟患了遭天谴的怪病。
他们怨怪孩子受了天谴,也怪自己生下这样不详的婴儿,然后亲手将孩子送进土里。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埋葬幼子似乎成了这里约定俗成的习惯。
最后则是一些老人,因为后代越来越少,他们不得不撑着衰老的身体辛勤劳作,每天都生活在无比的怨念中。
小灵光开始放弃在人类之间游荡。他躲到主神曾经最喜欢待的地方,却悲哀地发现,曾经鸟语花香草木葱茏的仙境,已经变成了只存一些枯木的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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