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后快到门口时,却忙里偷闲向乔薇投来抚慰的一瞥,乔薇只觉心中一暖,四肢百骸仿佛都有热流注入。
她真心祝愿这位老人家长命百岁。
宴散之后,乔薇并没急着回宫,而是站到一棵桂花树下,等候父亲母亲出来。方才在席间必须恪守规矩,乔薇不敢擅自离座,也就没法同二老搭话,可是多日不见,她难免凝思如渴。
虽然当太子妃的时间还不长,这些日子她已见了太多的事,迫不及待要向家里的亲人吐露,就好像做姑娘的时候任意撒娇那样。
陆续有三三两两的行人经过,乔薇脚底隐隐打着拍子,好容易才发现乔夫人的身影,同时也瞧见了她身侧清癯俊俏的中年男子——她这个丞相爹虽然年纪不小,气质和风度倒也不输给年轻人呢,难怪乔夫人向来把丈夫牢牢攥着,不许旁人多看他一眼。当然他也不能多看旁人。
乔薇暗暗好笑,却也羡慕这样的夫妻感情。正准备上前招呼,谁知就见乔相淡淡的向她颔首,头也不回地跟同僚说话去了。
她完全被无视了嘛……乔薇宁可他有夜盲症看不见自己,这般举动却叫她有些难受。
难道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还是乔夫人心疼自家女儿,因三脚两步上前,悄悄将她拉到树下,“你别怨你爹,他就是这么个性子,说清高他不清高,说古板有时候却也颇古板,连你娘我都受不住。”
一壁望着她叹道:“如今你也是太子妃了,虽说皇帝的性子谁也猜不透,可谁叫你父亲颇得皇帝器重?他若与太子宫走得太近,只怕那些大臣们又该胡乱揣测圣心,反而让陛下生气。娘知道这般对你有些委屈,可谁不想明哲保身,你也多多体谅他便是。”
乔夫人这是真心关切女儿,才肯对她说实话,换做那些对出嫁女不闻不问的,只怕胡乱编个理由就蒙混过去了。
乔薇自然也明白里头的苦衷,不过这样直白的从双亲口中听到,她还是有些伤怀,因勉强笑道:“女儿懂的,不会叫父亲为难。”
乔夫人拍拍她的手背,“你知道分寸就好。”
说完,就快步追上丈夫的步伐。宫里毕竟不是方便之地,乔夫人也不想令来往的行人误会丞相府里有什么密谋——这也是人之常情。
乔薇都明白,正因为她明白,心内才越发怅然:从她出嫁之日起,她终是与这一家子渐行渐远了。
时间流逝,庭中愈发昏暗,浓重的暮色仿佛泼墨一般晕染开来,兜头兜脸的将人身罩住,呼吸都有些困难。
陆慎最后从殿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乔薇正站在桂树下发傻呆,顺手上前刮了下她的脸,笑道:“是特意在等孤么?”
他还以为乔薇会先回去,不过见她在冷风中这样痴痴的苦等,除了怜惜之外,心头亦有一种鼓胀的自得:被人重视的感觉真好啊!
陆慎因解下身上那件玄狐皮大氅,轻轻给她披在肩上,还逗趣地吻了吻她的眉心,问道:“想什么呢,这样入迷?”
乔薇回过神来,勉强朝男人一笑,“我只是在想,为何除夕夜总连月亮光也看不到?”
明明是这样热闹的年景,皎月却始终不愿舍出它的光辉洒向世人。真不知该说嫦娥仙子太小气,还是世间事往往难得圆满呢?
还以为乔薇会说自己在想他……陆慎有些失望的撇撇嘴,不过这个回答虽在他意料之外,他却也很快接上话头,奇道:“为何非要月亮出来,再有两三个时辰,旭日就将普照大地,谁还稀罕那一点光明?孤瞅着你才是庸人自扰呢。”
果然很像陆慎会说的话,他毕竟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男子。两人的思路本来也不在同一频道上,乔薇短促的笑了笑,表示不赞同他的观点,但是认为他说的也有道理。
陆慎替她将大毛的衣领根根理好,一面拥着她纤细的身量,乐呵呵的点着她的额头道:“孤怎么觉得你越发多愁善感起来?”
乔薇心下轰然一声,仿佛叫巨雷震了震,继而却如有所失。
她好像……越来越融入这个身份里头了……这究竟是好还是坏?
许是因宴会举行到太晚,两人都错过了困头,自然没心思睡觉,结果一到榻上就缠绵起来。
大概因装惯了假,乔薇行动间总带着一缕矜持,床笫中尤其不肯主动。
但今日却是个例外。陆慎被她如枯藤老树一般的缠绕着,自个儿都有些呼吸困难,但这份妙处却是少有的,他不由得笑道:“今日怎么忽然转了性了,谁惹恼你了么?”
乔薇不言,只紧紧地贴服在他身上,疯狂寻找他的眼、耳、鼻、唇,恨不得用唇舌将对方的七窍悉数封住——此时此刻,她哪还像个端庄贞静的大家闺秀,分明是专吸男人精血的女妖。
陆慎看向她的目光却愈发炽热着迷,待到极乐来临的刹那,他重重将乔薇按到自己胸膛,两人皆如涸辙之鲋一般拼命地喘着粗气,恨不得死到彼此身上。
乔薇脸上泛起惊心动魄的红,也为方才的举动感到有些抱歉,她轻轻吻着陆慎的嘴角,甜蜜且体贴的道:“疼不疼?”
陆慎被她问得一脸黑线,夫人,你搞错台词了?
这话明明该他问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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