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森凉,从窗子的缝隙间一点点渗透进来,妆奁前的铜镜上浮满一层月光,将地面上的狼藉与身影照亮。
姜苒摔倒在地上,只觉得周身的力气散尽,连哭泣都是无声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似不断的小溪,打湿她的耳唇与鬓边的碎发。
姜苒的身子原还是颤抖的,到了最后她似失了魂魄,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摔碎在地上的瓷片锋利的划开她毫无遮挡的肌肤,有鲜血涌了出来。
姜苒的脑海间一片空白,她双眼在黑暗中一眨不眨的望着屋顶,良久,她似终回了神般,她闭了闭双眼,慢慢从地上支起身子。
铜镜将她狼狈的身影清晰折射,姜苒微微回眸望着镜中的自己,她的眼泪似乎流尽了,她望着如此的自己只感觉得到双目生疼,滚烫灼热却再流不出一滴眼泪来,剩下的便唯有无尽的屈辱。
她纤细的脖颈上留有一道明显的殷红,姜苒颤抖着手指轻轻抚上,她早知楚徹容她只因她的美色,换不来长久与真心,却不想他翻脸如此之快。昨夜他还拥着她的身子耳鬓厮磨,与她做着人世间最亲密的事情,不过转眼,他留在她身上的痕迹尚未消,他便毫不留情的捏住她的脖颈,想要了她的命。
姜苒深知,欢爱冷却后,横在他们之间仍是不可跨越的家国仇恨,无论日后他们多么亲密,也只是楚徹一时的意乱情迷,待他冷静下来,这道鸿沟依旧横跨在那里。
她早已领教过楚徹的无情,却不知他可以无情冷漠,可恶至此。
……
钟娘第二日进临渊阁被吓了一跳,她看着妆奁处的一片狼藉与斑斑血迹,顾不得什么冲向内室。内室的床榻被平整的铺好却不见姜苒身影,钟娘急急的冲入西侧的浴房,又是空空如也。
钟娘的心猛地一沉,她转身跑出内室,正要踏出临渊阁叫人,却听见姜苒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钟娘,我在这。”
钟娘连忙回头,只见几步之遥,姜苒着了一袭素裙绾着长发静立在那,她手中握着一个细长的木匣。钟娘看着姜苒不由得眼睛一红,她几步跑过去。
姜苒的面上倒是一片平静,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若非她红肿难消的美目,今日似乎与以往宁静的清晨一般无二。
钟娘看着姜苒,嗓音有些颤抖:“公…公主,这是怎么了?”
姜苒安慰的朝钟娘笑了笑,随后看向妆奁前的那片狼藉:“先收拾了,免得被下人撞见。”她说着率先转身向妆奁处走去,她将木匣打开,蹲下身子在一地的碎片中捡拾寻找着什么。
钟娘愣了片刻,也走上前去跪坐在姜苒身边一同收拾,钟娘见姜苒捡拾着什么放入匣子中,定眼一瞧,瞧出了是那支白玉姜花簪子。
钟娘诧异:“这不是魏大人送您的……”
姜苒将断成一节一节的簪子收入匣子中,随后点头:“是。”
“钟娘,我有话要对你说。”姜苒抬眸望向钟娘,钟娘见了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神色郑重的看向姜苒。
姜苒删繁就简的将昨夜之事说与钟娘,她省略了楚徹那些满是侮辱的动作与言语,只告诉钟娘她们被有心人盯上了,而且楚徹怀疑她与魏廖有染。
钟娘听了心下一惊:“可那次奴婢已经尽力避开了王福,车夫也是魏大人留下的,不该……”
“王福是燕后的人。楚徹看着不像是任由燕后摆布之人,可他心中明了王福却只防不除,还许之总管之位,我猜他留着王福应该是想制衡东宫之中其他人的势力。这东宫也只是表面看似平静,暗下里势力错综复杂,在这里除了燕后应该还有其他人的眼线。”
“公主的意思是说,此事不是燕后所为?”钟娘听着姜苒的话,已隐隐查出事态的严重,嫁来燕地后姜苒虽心中不喜楚徹,但一向谨言慎行人前人后对楚徹皆以殿下相称,可如今却是直呼其名。
“我们不排除许是燕后从中作梗,但看昨夜,楚徹应是突然得知。此事已过了两个月,燕后没理由压到现在才告知楚徹。”姜苒垂头看着匣子中断掉的簪子,随后递给钟娘:“寻个玉匠看可能修好。”
钟娘有些犹豫的接过:“公主…这簪子咱们还是不要修了。殿下本就疑您与魏大人,依奴婢看咱还是避嫌丢了。”
“何须避嫌?我与左相清清白白为何要避嫌。”姜苒从地上起身:“更何况,若我真将这簪子丢了才刚好证实了我‘做贼心虚’。你且修好,我心中自有衡量。”
钟娘听了只好收了簪子,应声称是。
钟娘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好随后命人传了早膳,钟娘其余人屏退,只她一人在临渊阁陪着姜苒。
“公主…昨夜殿下突然问奴婢您可来了癸水,奴婢没多思考就……”
姜苒闻言握着筷子的手一顿,她终于知道昨夜楚徹为何那般肯定,随后她抬眸看向钟娘:“无碍,昨夜之事与这个无关。”
钟娘不知姜苒可是在安慰她,她回想着刚才的狼藉,心中惴惴不安:“殿下重怒,公主可想了办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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