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墙壁,闭目养神,想着等酒气散散就去找阿语。
背靠着的房子开了一扇小窗,那窗正在他的头顶上方。
窗内偶有女子的声音传出来,他面无波澜地靠在墙上醒酒,耳边是各家夫人寒暄,直到那道熟悉至极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耳朵——
“多谢王妃美意,只是时语已有心仪之人,恐要辜负了。”
少年锐利的双眸陡然睁开,他紧盯着那扇窗,眸光似冷箭。
唐时语那道话音刚落,唐母的手微晃,杯里的清茶险些漾了出来。
明王妃有些意想不到,与身边的曹夫人对视了一眼,无奈道:“既如此,那便罢了。”
她只是稍微提了一句想要做媒的意思,没想到这姑娘回绝得倒是彻底,都不让她把话说完。
曹夫人稍有不悦神色,“大姑娘都不听听,是哪家的公子就急着反驳,万一正是姑娘心中之人?”
唐时语淡然地看着她,不为所动。
曹夫人以为戳中了唐时语的心思,心中一喜,继续道:“姑娘家面皮薄,若是由我们长辈来开口,事情要好办的多啊。”
唐时语无惧地与她对视,一字一顿,“打断王妃的话是我的不对,但我并不想知道那位公子是何人,不想听到那个名字,毕竟万一我不喜欢他,岂不尴尬?”
明王妃有些欣赏她的性子了。
曹熠是什么德行,她这个做堂姐的能不了解吗?
就那样一个货,若不是因为姓曹,只怕扔在街上都没人捡。
曹夫人脸色铁青,她转头看向唐母,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是我的不对,郡主在这,合该先问过郡主的意见才是。”
只可惜唐母不吃她这套,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笑道:“我们家,听孩子的意见,孩子开心最重要。”
众家夫人:“……”
难怪都说唐家大姑娘无法无天,今日见着,这可不是宠上了天了?!
孩子能做父母的主,真是闻所未闻,这样强势的儿媳妇绝要不得!
曹夫人心里也打了退堂鼓,但刚说两句话就被一个小辈挡了回来,面子上过不去,她思忖着,还想找个话头遮遮面子。
唐时语接下来的话彻底歇了在做各位夫人的心思。
她说:“不瞒各位夫人,年前母亲曾找大师为我算过八字,大师说……”
她哽咽着,用帕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说我命格是大煞,幼时便多病多灾,待成年后身体方能好转,可若是嫁到夫家,这霉运就要转到男方那边去了,轻则病魔缠身,重则死于非命,甚至还会牵连家中父母。”
众人闻言纷纷变了脸色,唐母也神情怪异,心里十分不平静,她从未与唐时语提过命格之事,虽没女儿说的那样夸张,但大抵意思相同,只不过这事她做的隐蔽,女儿是如何得知的……
她知晓女儿的心意,也明白女儿今日此举就是要亲手斩断其他的姻缘。
作为旁观者,唐母看得很明白,两个小辈郎有情妾有意,再加上命格天生相符,天作之合,她本是乐见的。只是这一剂药下得太猛,今后奉京城中,关于唐时语的流言只怕要更加热闹了。
唐时语跟没看见众人的表情一样,又抹了抹眼角,神情哀切,“我这样的若是寻不到一个同样大煞命格的男子,这辈子大抵只能孤独终老了。因此,时语喜欢谁也只能放在心里,都要躲得远远的,唯恐耽误了旁人,那就罪孽深重了……”
一颗惊雷落地,炸得众人哑口无言。
屋内静得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到。
沉默了许久,不知是谁,突然把矛头转向了唐母。
“静宁郡主,大姑娘所言……可当真?”
唐母回过神,与女儿对视了一眼,转过头看向这位妇人,苦笑道:“正是如此。”
确实算不得假话,唐时语随口一言,与高僧所言**不离十。
“……”
问话的夫人彻底失了声。
这下好了,今日的宴席未散,这番谈话怕是就能传得人尽皆知。
此事各家夫人心里有了数,再也没人会乱点鸳鸯谱了。
话都说清楚了,午时已到,王妃便放唐时语回去用午膳。
顾辞渊失魂落魄地走着,他不知道自己要往哪儿去,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像徘徊在人世间的孤魂野鬼。
头顶的烈日刺目耀眼,晒在身上很暖,但他的心却如坠冰窟。
眼前的庭院景色极美,明王为了王妃开心,王府上上下下每一处的景致都是独一无二的,且极其用心。
但不论多绚烂多彩,这些在顾辞渊的眼里,皆是黑白一片。
耳边久久回荡着阿语的声音。
她有喜欢的人。
她命格不好,会害到别人。
她怕牵连对方,所以一直躲着。
一直躲着的,决不可能是每日都跟在她身边的他!
顾辞渊眼睛红得几欲滴血。
她有心上人,那人不是他顾辞渊!
少年陡然停下脚步,脚印深陷在土地里,震起点点泥沙。
一滴泪直直地掉落到泥土地里。
很快,一滴变成了两滴,再变成了两串。
天亮之前,他才下定决心,想要与她表白的,想要她知晓自己的心意。
可为何才过半日,一切都变了?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啊……
怎么就出局了呢?
顾辞渊绝望地看着前方模糊的人影,沉浸在悲痛里。
内心的困兽安静地可怕,牢笼敞着大门,镣铐散落在地上。
一个自由的、毫无束缚的猛兽,正蜷缩在笼子边,一动不动。
他从来不知她心里还放了个人啊……
顾辞渊立在原地,冷静地分析着。
是那位曹公子,还是齐公子,还是别人……
有个声音由远及近,打破了他的宁静。
“喂!你就是唐大姑娘身边那个小跟班?”有人问。
“就是他,上回公子去绸缎庄,在门口就是这个小子顶撞咱们公子!今天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另一人答。
“哟哟哟,哭得这么伤心,别是被主子一脚踹了?我可告诉你,今儿跪在这喊一声爷爷,过些日子你主子进了我们曹府,我们看在这声爷爷的面子上,不为难你。”
“大哥,别跟这小白脸说废话,咱们在这碰上他也真是运气好,顺便教训他一顿,一会过去跟公子邀功,公子一高兴,保不齐就把前几天看上的那个小娘子赏给咱们几个兄弟了!哈哈哈哈!”
“这地儿真不错,僻静优美,真适合埋尸体,也不知道这小白脸怎么找到这来的?”
“管他怎么来的,这地方除了咱们做粗活的人来,可再没人无事往这凑,把他弄死,神不知鬼不觉。”
“对啊,咱们速战速决,公子不是让咱们去绑了那唐大姑娘?赶紧的别耽误了正事!”
顾辞渊茫然地抬眸,隔着泪水,看到了一群五大三粗的家丁。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呵。
唐时语右眼跳得厉害,心口一阵发慌,出屋门时,眼前一阵发黑,身子晃了晃,若不是旁边的门板支撑着她,险些摔倒。
孙嬷嬷手疾眼快扶住了她,一脸后怕,关切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唐时语脸色煞白,晃了晃脑袋,勉强笑了笑,“无事,许是屋里太闷,我随便走走就好,嬷嬷不必担心。”
她的头还昏昏沉沉的,眼前的人影有些模糊,五感并不真切,手掌有些发麻。
“王妃那边还……”孙嬷嬷有些犹豫。
“无碍的,您快回去,我识得路。”
“您真的没事吗?我叫两个丫鬟送您回去。”
“真的不必,我自己走走,透透气。”她见孙嬷嬷还放心不下,只得扯谎,“家弟在外面等着我,有他陪我,嬷嬷就放心。”
孙嬷嬷见她不似逞强,又听有弟弟在外等候,终于放下了心来。
她笑着目送唐时语离开,转身回了主厅。
唐时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她凭着直觉朝某个方向走,越走越偏僻。
周围渐渐没有了人,但她没有停下脚步,心里好像有个声音告诉她,走过去,快点过去,再晚就要来不及了!
唐时语从没有这么害怕过,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她由快走渐渐变成了小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的喉咙干涩,似有团火在燃烧,胸腔里的空气都被挤了出去,让人无法呼吸。
她咳个不停,却依旧忍着难受拼命奔跑。
在拐过最后一个弯的瞬间,猛地停下脚步。
“阿渊!”她撕心裂肺地喊着。
远远的,她看到几丈以外有个黑色的人影立在那,只是一个背影,很远的背影,很模糊,可唐时语觉得,那就是她的少年。
那个黑影慢慢转过身,僵在原地不动弹。
唐时语没了力气,腿软地靠在墙边,她轻声道:“阿渊,你过来。”
她的声音很小,但依旧清晰地送进了顾辞渊的耳朵里。
唐时语没看地上躺着的那几个人,更没看那满地的鲜血,和四处散落的头颅。
她眼里只有那个挺拔孤傲的少年身影。
不知是被风里的沙子迷了眼,还是渐渐走向她的少年眼中的泪刺痛了她的心,抑或是他们心弦相通,她能感受到少年身上那股绝望,唐时语的泪也滚了下来。
顾辞渊浑身是血,眸光尽数熄灭,终于在她面前站定,他身上的冷漠肃杀骇人,一如那年灯会后的夜晚。
这次的状态好像更差,像个费尽千辛万苦,终于从十八层地狱爬到阳光下的恶鬼。
“阿渊,你怎么了?”她的泪水源源不断滚落,声音颤抖。
顾辞渊面无表情地渐渐逼近,直到把她抵在墙边。
哐当一声,是匕首被扔到地上的声音。
他的玄色衣袍颜色深了几分,脸上也被溅上了几滴人血。
少年微微俯低身子,双目赤红,沾着血的手颤抖抬起。
“阿渊……”
顾辞渊轻轻“嗯”了声,手在即将触到她白嫩的脸颊时蓦得顿住。
“姐姐。”他克制着不去碰她,手撑在她耳侧的墙壁上,热息洒在她耳畔,浓浓的药香中混杂着血腥,声音沙哑又绝望。
“你说有心仪之人,告诉我是谁。”
“我去杀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文案内容来了!!!你们催的表白要来啦啊啊啊啊!!!
发财发财~~2分的评论发红包呀!!
ps:我太难了,小区电网故障停电了,摸黑码完双更,用手机热点连电脑发上来的(捂脸)
周二上夹子,为了排名前一点所以周二不更,下一章在周三,零点放肥章呀~~我们周三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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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感谢!!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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