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里,长街上,年末的城市到处喜气洋洋。冬日里的唯一一抹绿意是路边的松柏,严寒袭来,依旧葱茏。
陈慧被移交给当地检察院,梁淮没有机会见到她。
学校里的大多数人都议论着梁淮的身世和家事,留言如同一片被承载着的枯叶,纷乱私语里,寒风吹过就卷了天。
周五这天警方对现场的勘察结束,通知梁淮可以回去整理一下房子了。
下午的放学铃声响起,梁淮整理好东西站起身来,本来嘈杂的班级里一瞬间安静下来。
座位上的人们看着他的身影像是在看着什么可怕至极的东西。
杀人犯的儿子。
之前早就有关于他身世的留言,说他的父亲是强/奸犯,如今,他的母亲又成了杀人犯。
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无视那些或鄙夷或惧怕的目光,他收拾好了桌面,拎著书包往门外走。
身后的班级静默无声,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等下。”
宋帘把被围巾上的头发拨了拨,走过来道:“走。”
一瞬间,她的身上多了无数道眼光。
班级里的人不敢大声,只小声地议论着:“宋帘疯了,怎么还敢跟他走在一起。”
宋帘转身看向说话的人,她眼神冰凉,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说话的女生,直到她悻悻闭了嘴,宋帘才漠然的收回视线。
等到他们俩走出门,班级里的气氛才渐渐活跃过来。
——“什么嘛,我说的事实啊,宋帘干嘛那种眼神?”
——“快别说了,我现在看到梁淮都发怵,真怕他一个不开心就过来揍我……”
——“他妈妈都敢杀人了,肯定精神不正常,这梁淮平时话都不说,不会也有什么病。”
……
那些话冷冽如刀,梁淮神情不变,他一次没有回头。
出事以来,除了宋帘回来的那天,梁淮情绪有些崩溃之外,接下来的日子他冷静的不像话,宋帘担心他心情还没恢复,所以一直陪着他。
梁淮说要回去整理一下陈慧的东西,宋帘说要陪他一起。
有些破败的楼房隐匿在城市一角,梁淮拉着宋帘上楼,那房门是开着的,屋子里很乱,里面有几个面色不好的中年男人,都是宋帘不认识的面孔,她猜测应该是梁勇的亲戚。
房子里本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算有,也早就被梁勇的亲戚搜刮一空了,地上散落着乱七八糟的衣服和书本。
房子是梁勇的,如今他人不在了,这样一个破败的地方也被他的兄弟们争来争去。梁淮无视那些森森的目光,拉着宋帘走进卧室。
陈慧是从外地嫁过来的,可十几年过去了,她并没有攒下什么。
主卧不大,一张老式的双人床旁边有张很小的床头柜,上面本来带着锁,应该是在现场调查的时候打开过了,抽屉半开着。
梁淮顿了顿,他小时候就见过这个锁着的抽屉,他问过陈慧里面装的是什么,陈慧没有告诉她。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拉开那个不起眼的抽屉。
里面是几张早已经泛黄的信纸,还有一块精致的、小小的怀表。
信已经很有年头了,但被人保存的很好,落款处是梁淮没有听过的名字,严霄。
这种样式的怀表并不是现在流行的,看样子应该是十几年前的那种款式,梁淮打开那块怀表,里面的时针早就不转了,透明的玻璃盖用一张相片挡着,梁淮认真的看着那张泛白的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大概二十岁左右的样子,眉目斜飞,面目冷峻,能看出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是一张陌生的,但有一种熟悉感的脸。
一张和梁淮像极了的脸。
刑事案件审讯过程精细复杂,立案到判决要经历一段时间,医院鉴定陈慧有一定的精神疾病,所以过程更为谨慎,出事以后,梁淮再也没见过陈慧。
时间紧绷的流淌着,期末成绩出来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梁淮的成绩会一落千丈,可第一名前面的姓名那一栏,‘梁淮’两个字格外让人注目。
宋帘的成绩一直突飞猛进,高二上学期期末,她排在第十五名。
以她艺术生的身份,这个成绩已经可以考一所很好的大学,可宋帘的目标是梁淮所向往的b大,她离那里还有很大一截。
在帝都知道的关于严董的事,宋帘一直没有跟梁淮提起过,她总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一月末的时候,a市已进深冬。
梁淮把陈慧的东西都从梁勇的房子里搬了出来,宋帘问他,房东会不会介意,毕竟陈慧的案子在a市已经传开了。
事情过去了一段时间,梁淮的状态渐渐恢复过来,听到宋帘的话,他眸光微颤,手指蜷了蜷,“没事。”
他既然说没事,宋帘也就不再问。
怕他一个人会胡思乱想,一月初放寒假后,宋帘就一直留在梁淮这里。
如今这套小公寓已经越来越温馨,宋帘不切实际的想,她在这里住出了感情,不如以后赚钱把这里买下来。
梁淮坐在客厅的书桌前,他旁边放了厚厚一摞的书和笔记,笔尖不停。宋帘能感觉到,他比以往更加的努力。
少女在厨房忙活了一阵,抱着个透明玻璃碗走出来,里面装着几颗颜□□滴的葡萄,她走过来站在他旁边,细白的指尖捏起一颗葡萄,“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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