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1 / 2）

“小时候？”

原著里没有对原主小时候的生活过多着墨,因此赵意筠对这片记忆基本是零，她此刻只能装糊涂,重复纤云的话反问。

好在纤云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点点头，继续回忆：“其实很小的时候,于姨娘那边的人就经常会偷拿姑娘你的东西,小的就像今日这般羹汤点心，大的甚至还有珠宝钗环。”

大概是见赵意筠沉默着，纤云又解释道：“那个时候姑娘贪玩,时常跟着公子一起到军营或者外头玩，也不……不让我跟着。就是那些时候,于姨娘会带三姑娘过来,我就站在边上,看她们把东西拿走，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默默跟着。”

“那她们打你了吗？”赵意筠想到之前刚刚走进赵意姗屋子里看到的情景,若是她再晚来一步,纤云这脸蛋恐怕没个十天半月好不了。

“没有。”纤云摇摇头,“那时候我也小,被打了哭的动静会很大，她们到底是不敢，但总是会拿着扫帚在院子外赶我。”

赵意筠抹着药膏的手一顿，状似不经意问道：“你为何这般维护我？那些东西没了，她……我估计压根想不起来，也不在意。”

“姑娘在大街上把我捡走,让我做你的玩伴，让我吃饱穿暖还有家住，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要维护姑娘的。”纤云说得坚定。

而赵意筠听此却一愣，纤云竟然是原主从大街上捡的，这般讲来，原主也算是给纤云一个重获新生的机会了。

“可你不是说我小时候不带你玩吗？”她想到刚刚纤云说的话。

“姑娘是贵女，我能理解，只要平时在府上能陪伴着姑娘就够了。”

赵意筠心下轻叹，现在已经无从知道原主将纤云带回太尉府到底是出于同情还是一时的兴趣使然，但不管如何，总归是做了件好事。

“以后，等有机会了，我一定带你出去玩。”她心里生出一丝念想。

纤云咧嘴笑着，点点头。

“这药，晚上还要再涂一次，到时候还是我给你涂。”赵意筠将小瓷罐的盖子盖上。

“不用了，今晚我和芸香一个屋，她可以给我涂药。”

赵意筠听此，想起今晚家宴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便点点头，道：“也罢，若是我从前院回来得早，便由我替你涂药，我若是回来迟了，你便让芸香帮你。”

“姑娘这话的意思是，老爷会责罚你吗？”纤云话里一紧。

赵意筠轻笑一声，安抚道：“且不说有世子在，他不敢，便是世子不在，我也不必怕他。我爹这个人，不论是在妻妾还是子女上都有些偏心，称不上一个好夫君好父亲，不过他为人刚直，在处事方面并不会完全听信一面之词。”

纤云并不太懂，但她相信赵意筠。

安置好纤云后，赵意筠转身进入隔壁厢房，本以为萧远祁在休息，没成想他站在书架子前，不知道在翻着什么。

“在看什么？”她合上门，开口问道。

架子前人一顿，回过头看她一眼：“找书。”

“找书？”赵意筠走近，微踮起脚看他手里拿着的书册，“找什么书，我帮你找。”

“你口中说的那些书。”萧远祁将手里的那本放回到架子上，回头淡淡瞥了她一眼。

赵意筠一顿，她说的书……指的是她随口胡诌压根不存在的那些书？

她抬眼看着他，道：“你找这些书做什么？”

“好奇。”

赵意筠收回视线，走到他身侧，并肩站着，手则轻轻搭在书架子上，状若无意道：“那些书都是很久之前看的，早就不知道扔到哪儿了。”

“不会。”萧远祁语气肯定，微垂着头看她，“我问过你院子里的丫鬟，她们说你从小到大看的书都放在书房和这里。”

赵意筠不想说那可能在书房，因为她知道这些书压根不存在，换个地方找也是一样。

“你不是说要帮我找吗？”身侧的人语气淡淡。

她一顿，怕他看出什么端倪，只好点头，回道：“找，我这就找。”

赵意筠装模作样地伸手划过架子上的一排书，有时候还皱着眉头将某本书抽出来，翻阅两眼就失望地摇摇头，再放回去。

一套下来，她不禁感叹自己表演顺滑，细节到位。

正当她准备再抽出下一本书时，面前突然一暗，一道温热的气息瞬间包裹住自己。她抬眼看着书架子上映出的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身影，瞬间僵住不敢动弹。

“你干嘛？”她下意识问道。

“找书。”

这两个字回得平静。

赵意筠正想说什么，就见萧远祁的手越过自己的发顶落在架子的最上一层，心道：好，既然你在这里找，那我去另一边。

这么想着，她便这么做了，可还没等她挪出半步，萧远祁的手突然往下一降，她的额头猝不及防地撞在那肌肉紧实的胳膊上。

“嘶。”赵意筠捂上额头，索性直接转过身，抬头道，“让我出去！”

萧远祁听见她的话，微俯下身，问道：“这一片，你找完了？”

赵意筠被他的动作吓得往后一退，“啪”的一声，整个背贴在了书架子上，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萧远祁轻笑出声。

“痛吗？我有这么可怕？”

他一说完便直起身，往后退出一步。

“谁，谁怕了，我这是下意识反应，这叫人与人之间的安全距离，越过了这个距离，自然下意识退开。”赵意筠反手摸了摸后背和腰，嘶，这架子上的板硌得真疼。

“这又是哪本书上所写？”萧远祁挑眉。

赵意筠的手一顿，抬眼，轻咳一声：“这里我已经找完了，没有，等下次再找。”

说完，她也不等萧远祁什么反应直接往外头走去。

芸香早就在门外候着，见她出来，立刻开口：“世子妃，午膳备好了，现在要用吗？”

“等等。”萧远祁也跟了出来，“芸香，你先进屋给世子妃抹药。”

“抹药？”芸香看向赵意筠，紧张道，“世子妃你受伤了？”

“我没……”赵意筠下意识回道。

萧远祁打断她的话头，看向芸香，只道：“她腰背碰着了，你拿点活血化瘀的药膏涂一下，去。”

赵意筠看他一眼，这才明白他的意思。

卧房榻上，赵意筠褪了外衫，将里衣卷起，趴躺着。

“世子妃这是怎么了？”芸香拿着药膏慢慢涂抹在一些微微泛红之处，“倒是不明显，万幸。”

赵意筠有些汗颜，不过就是撞到了书架子上，倒也用不上“万幸”这个字眼，不过纤云是不知道内情的，只听她还继续说着。

“世子对世子妃可真是小心翼翼，刚刚听了世子的吩咐，奴婢还以为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呢。”芸香语气含笑。

赵意筠面上浮现一丝粉色，闭上眼，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刚刚在隔壁厢房发生的事。

两个人的距离那么近，当时她刻意忽略自己急速跳动的心脏，面上也维持得十分镇定。可现在回想起来，她有些不解，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强装淡定？

用过午膳后，萧远祁留在卧房里休息，赵意筠则以想念娘亲的理由走了出来。纤云脸上带伤，她便没让她跟着，芸香想要跟来，也被她拦住，只说想自己一个人去找林月芬，说些贴心私密的话。

璃园。

“二姑娘怎么过来了？”刘妈妈正从屋里走出来，见到赵意筠一愣。

她轻轻一笑，道：“我来看看娘亲，她歇了吗？”

刘妈妈摇摇头，面目慈爱说：“还没呢，刚还用了点心，撑着胃，且得再等等才能午歇。”

赵意筠点点头，回道：“那我进去陪她说说话。”

“好好。”

等刘妈妈离开，赵意筠便推门走进屋里，林月芬的身子近来爽利许多，约莫也是因为赵迟和夏昭和都回来了，她心情也好上一些才会这样。

“筠儿怎么来了？”林月芬正在斜靠在榻上，好像在缝补着什么衣裳。

“娘亲这是在做什么？”她走近。

“没什么事，把衣裳补一补。”林月芬说得很自然。

赵意筠一愣，这太尉府应该不差钱啊。

“娘亲是不是很久没买新衣裳了，明日我和嫂嫂一起陪你出去逛逛？”

林月芬听完笑着摇摇头，说：“不用，我柜子里还有好些没穿过的，只不过这件我比较喜欢而已。”

“那不如你把衣裳给我，我拿到外头给你补补？”赵意筠又提议。

而林月芬还是拒绝了，“筠儿是真的长大了，以往都不会管这些事呢。”

赵意筠轻咳一声，解释道：“人总是会长大的，再说我都嫁人了。”

林月芬听得笑逐颜开，连连点头，道：“我现在呀就两个心愿，一个是你哥哥嫂嫂尽快生个孩子，我呢也可以抱抱，享享天伦之乐。还有啊，就是你也能早些怀上身孕，这样在王府里头，也就有了保障。”

赵迟和夏昭和迟迟未有身孕的事，赵意筠是知道一些的。

夏昭和说过，他们夫妻二人北疆都城来回跑，生下孩子养在哪边都不舍得，一拖二拖的，索性就再等等。

至于她自己……

“如果我需要靠一个孩子在王府里立足，那女儿也太惨了些。”赵意筠笑着说，“若是那孩子同我亲近，养得好也就罢了，若是性格顽劣，脾性也不好，那不是苦了我。”

“胡说，你的孩子就算再怎么糟糕那也是你的孩子，总是向着你的。”林月芬佯装生气道。

赵意筠淡淡笑着，也不与她辩驳，这是每个人心里的观念，倒也不必强求每个人都一样。

“荣亲王妃都没催着我要孩子，娘亲你倒是比她还急。”她开了个玩笑，把这个话题扯开。

“就你有理。”林月芬伸出手点了点她的鼻尖，“罢了，我也困了，到床上歇一会儿。”

“好。”赵意筠扶着她从榻上起身到床上躺下，看她合眼，才放轻脚步离开。

刘妈妈站在外头见她出来，轻声道：“夫人睡下了？”

“嗯。”赵意筠轻手轻脚地合上门，点点头，“刘妈妈，那我先回去了。”

“好，姑娘慢些走。”

璟园。

赵意筠推开房门，屋里一片寂静，往里走一些，床榻上隐隐能瞧见一个鼓起的身影。

刚刚她心里还缠着理不清的思绪，去林月芬那儿一趟，倒是放空不少，还有些困意。她也没多想便在外头脱下外衫，鞋袜，矮着身子跨过萧远祁躺到床里侧。

谁知她刚躺下，还没来得及盖被，就听到身旁略带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

“和你娘聊了什么？”

“你没睡？”赵意筠一愣。

“睡了。”

哦，原来是被她吵醒了，她也没有不好意思轻咳一声回答他之前的问题：“没聊什么，家长里短。”

话这么说着，脑子里却想起林月芬说的生孩子一事。

萧远祁没回话，睁着眼看她，似乎看出她有所隐瞒。不过他倒是没有揭穿，翻了个身，勾唇道：“再歇一会儿，等醒了，你爹和你哥恐怕要回来了。”

“你这是话里有话？”她挑眉。

“……”萧远祁将自己的手臂枕在脑后，轻笑一声，“夫人真是敏感，我不管说什么到你耳朵里似乎都有不同含义。”

赵意筠一顿，讪笑一声，没再说什么。

约莫一个时辰后，房门被敲响。

“世子，世子妃。”

是芸香的声音。

赵意筠翻动一下身子，头还有些昏胀，“进来。”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芸香的声音随之传来：“世子妃，现在要起吗？”

“怎么了？”赵意筠撑着上半身坐起，揉揉眼睛。

“太尉大人回来了，现在在璃园，那头来了人过来传话说是让你过去一趟。”

听罢，赵意筠瞬间清醒，赵德康这是知道在琉园发生的事了？

“我同你一道过去。”不知何时，萧远祁也已经醒过来。

“其实我自己一个人也没事。”这是真话。

萧远祁却没有理会，只对着芸香说：“你先出去，我们洗漱完出来。”

赵意筠坐在床上，就见他利落下床梳洗穿衣，过了片刻回到床边。

“还不下来？”

她一怔，“哦。”

一刻钟后，两个人带着芸香来到璃园，还没走近，就听到屋里传来赵德康中气十足的说话声。

“不过就是两碗羹的事，让厨房重做便好，这丫头就算是成了亲也惯是会惹事……”中间又说了什么，只听最后一句，“你啊，就是太宠她了。”

“爹，娘。”

赵意筠踏进屋里，出声打断赵德康接下来的话。

“岳丈，岳母。”萧远祁紧跟其后。

“世子也来了？”赵德康转过身看到来人，有些意外，“真是惭愧，家里又闹出事，每次都让世子瞧见。”

萧远祁嘴角轻轻弯起一个弧度，礼貌而又疏离。

“来了？”林月芬原本皱起的眉头舒展开，向赵意筠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这边。

赵意筠给了一个让她放心的微笑，看向赵德康，道：“爹，听说你们找我？”

赵德康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看了她一眼叹口气：“先坐下。”

等四个人都坐下后，赵德康才再次看向自家女儿，道：“筠儿啊，按理说你已经嫁了人，爹不该多说你什么，尤其……你夫君也在……”

“岳丈想说什么便说。”萧远祁淡笑着打断他的话。

“真是让世子见笑了。”赵德康轻咳一声，终于说到正题上，“今日你和姗儿之间发生的事我都清楚了，这件事，是她无意拿了属于你的东西，你身为姐姐，能退一步则退一步，家和万事兴不是吗？”

赵意筠端起一旁的茶盏，轻抿一口，笑着回道：“爹爹，您说今日的事都知道了，是听谁说的，是厨房大娘还是琉园外头路过的丫鬟小厮？”

这话一出，赵德康一愣，显然他压根不是从这些人的口里听说的此事。

“你这话什么意思？”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爹爹您在朝中为官清正，可回到家中怎么就糊涂了呢？”赵意筠直言。

赵德康面色一顿，并不认同道：“这两者怎么能相提并论，那可是你的妹妹，又不是冰冷冷的政事。”

“也就是说爹爹也知道自己偏听一面之词了？”赵意筠见他面上一愣，轻笑着继续说，“两碗羹确实是小事，若她不知道这是娘亲特意吩咐厨房替我们做的，也就罢了，可她知道，在她明知是错却还要犯的情况下，爹爹您觉得这不需要计较？”

“可她终究是你妹妹，让她告个歉就算了，你，你还打她了是不是？”赵德康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