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镜苦笑:“我一直认为他们会对你不利,为了尽快拿到想要的东西避免夜长梦多,不折手段也是很容易理解的。可你对此并不在意,或者说你就是在等着他们找上你——只是完全没想到,天花板上掉下来的一盏灯直接把你砸失忆了——你这忽然失忆显然不止坑了我们,也把对方整得手忙脚乱。”
毕竟有些事物只有俞雅自己一个人知晓。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自己是谁都忘了,自然也不知道东西放在哪里。以前他们这团队作为大脑的俞雅懵逼之后,团队可以说处于基本瘫痪的状态,一切的猜测与试探都不得不暂且搁置,只能勉强走一步算一步。而黑十字呢?在确定俞雅是真失忆之后,他们更会觉得棘手,因为在俞雅恢复记忆之前,没办法从俞雅口中挖出东西下落,更何况人脑是最复杂最精密的器官,如何能确定她一定会恢复记忆?
这下俞雅反倒成了不能轻易撼动的人了。本来多的是撬开她嘴巴的方式,现在有再多的手段都是无用功。且她好歹是个明面上的人。辞职刑警,没有犯罪记录,至今仍与重案组有顾问合同,动她要预付的代价实在太大,甚至一不小心就会打草惊蛇触动警方,栽进去。
俞雅沉思道:“你跟小猫危险了。”
相较于她,动小猫跟张镜就要便宜得多。小猫不用说,上警方黑名单的人物,得知下落必抓。以小猫来推测张镜,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人,做得了黑市中介,黑白路子显然都混得极熟,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了,身上就算没有背点案底,也不是什么能见得了光的人物。
一定要得到那不知名东西的前提下,如果在俞雅这边注定碰壁,那只能去寻找小猫跟张镜,因为不能确保他们不知道东西的下落。
对于张镜,俞雅还没有什么了解,不知道他的依仗在面对黑十字的时候能发挥多少作用。但想到小猫,她就记起了钟文所说的刑警队技术组新进的两个白帽子……以小猫的个性而言,肆无忌惮惯了,仗着自己的技术从来不知收敛,而且出现这样的对手他根本不会无动于衷——黑十字完全可以通过警方的手把他的真实身份揪出来。
“所以现在不是我们后退就能闪避的麻烦了,这已经关系到我们的生命危险,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逮着机会主动出击才是正理。”张镜道,“看明天这一波能不能带来点好消息。”
俞雅挂断电话之后又思索良久。
想那件东西会是什么。想小猫跟张镜究竟知不知道它的下落。甚至还想,自己手上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那东西——还是说黑十字搞错了?
如果确定存在,那这东西肯定跟她爹赵延有关,没准就是她爹死于非命的原因。如果她知道东西下落但东西并不在她手上,那估计就是她自己玩的手段了,她借此吸引黑十字的目光,打算引蛇出洞把人抓出来。如果她只是知道黑十字在找这件东西但并不知道其下落,那就是纯粹在使诈了,空手套白狼的做派。
然而俞雅失忆了。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玩的到底是什么把戏。
周锦早上慢吞吞从房里挪出来打算上洗手间,嗅到汤包的香味时探头往客厅瞥了眼,有些惊喜地看到躺在沙发里交叉着双腿搁茶几上的俞雅:“呦,大忙人今天竟然不出门耶!”
她火速奔洗手间洗漱完毕,然后跑出来吃汤包喝豆浆。某人穿着背心短裤,显然出去早锻炼顺道买回的早餐。周锦有些嫉妒地看着她小腹:“没天理啊,每天摄入那么多糖分不长肉就算了,随便练练就能出这么漂亮的腹肌……”
俞雅在手机上噼里啪啦打字,闻言掀了掀眼皮:“不是腹肌,顶多是马甲线,瘦出来的——早两年的饮食习惯跟运动强度估计还能长出块状腹肌跟人鱼线,现在早退化了。”随便想想就知道刑警队里的日常是怎样的,再对比现在这种懒散生活,得出答案都不用思考。
周锦翻白眼,又问了遍刚才的问题:“对了你今个没事吗?”
“一会儿就出去。”俞雅头也不抬道。
刘破浪在跟她讲隔壁的案子。昨天三组叫支援,他闲着没事就晃悠过去帮忙了,据说现在整组已经通宵一晚上——昨个都出动特警围剿了,没想到人财两空。送出的赎金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人质下落依然不明,被害人家属快疯了,激烈的情绪没有可以发泄的对象,就全冲着警方去了,局长已经把三组队长骂得狗血淋头,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现在上面还能强压着,但媒体可是老早那在蠢蠢欲动,所有人都知道人质情况不容乐观,钱都得手了极大可能会撕票,媒体就等着警方公布人质死讯然后展开报告……”
刘破浪唏嘘不已。海城的媒体不敢放肆可是有先例在的。曾经海城有个绑架案,家属第一时间报警,可警察还未展开工作,也不知媒体怎么得到的风声,竟然将这个事件公布于众,并且密切追踪警方与匪徒的交手,最后匪徒放弃赎金直接撕票。家属起诉媒体,法官认为在致使被害人死亡的事件上媒体存在无法推卸的责任,勒令所有参与媒体赔偿,同时出台修正-法规,严禁媒体在警方公布案情前报道刑事案件,当时的赔偿数额之大直接把不少小型媒体搞得倾家荡产,而且舆论压顶,让大多数没底线的媒体陷入公众唾骂的沼泽生存困难。
在这样的先例面前,没有人敢冒大不韪,海城的法律真不是随随便便放在那看着玩的。但要是能逮着警方的错漏狂追猛打,也是媒体十分乐意做的事。这次的绑架案显然警方存在着巨大失误,因无能导致被绑匪耍得团团转,致使被害人家庭失财又失人——如果能逮着警方失职的证据,那不用说了,参与专案组的所有人都会被舆论踩死。
刘破浪发信息的速度极快:“毁天灭地的舆论啊,想想就能吓破胆,不知道三组会选谁去做这个挨骂的发言人,这是要活生生逼隔壁郑队引咎辞职的节奏啊。”
“没找到尸体,就还有回转的余地。”俞雅打字。
“噫,雅姐,这可不是你以往的作风啊,不向来都把话说得七八分死么。”刘破浪调侃。
“跟我说说这案子的手法,有点意思。”俞雅想了想,“我总有预感人质还不会死。”
刘破浪看到这话精神一振,猛地从靠背上直起身来,觉得打字太慢,但抬眼看看气氛死寂的会议室,还是埋头继续按屏幕。
被绑架者姓曾,今年十五,刚读初三,是在回家路上被绑架的。本来应由曾母接送,但其母车子左前轮车胎没气,跑去附近修理厂补胎,学校距离曾家只有二十分钟步程,曾某步行回家,然后在一个偏僻的角落被拖入一辆黑色面包车,目击者只看清车牌上两个数字,后证实该车实为套-牌车,而其母去学校的必经路上洒满图钉。
“明显是精心策划的绑架案。”随便看看就能得出的结论,刘破浪并没有多解释,“绑匪带走人质之后就下落不明。警方的重点当然放在那辆套-牌车上,但牌照上就给人玩了一把,好不容易追踪到目标车,发现车子其实前一日就已被遗弃,更没法从中提取到任何遗留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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