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唯一让他感觉到欣慰的,就是牧谪从不会抱他。
——因为抱不动。
沈顾容忙冲着牧谪喊:“牧谪啊。”
外面的脚步声一停,好一会牧谪才打开泛绛居的门,在门口朝着沈顾容行礼。
“师尊。”
沈顾容在他面前都不顾什么丢不丢人了,朝他招手,用小奶音叫道:“今日有糖吗?”
牧谪:“……”
牧谪在心中无声叹了一口气,上前隔着窗棂踮起脚尖把手伸过去。
掌心躺着一棵用花花绿绿的油纸包裹的糖霜。
沈顾容正要伸手拿过来,很快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疑惑问:“你为什么不进来?”
牧谪微微垂眸,轻声道:“大师兄说师尊要休息,不让我们擅自来叨扰师尊。”
沈顾容歪头一愣,这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都没见他两个小徒儿了,敢情是温流冰争宠不让他们过来。
“别管他。”沈顾容没有拿糖,而是伸着软软的指腹轻轻在牧谪掌心点了两下,侧着头道,“只要你想来,随时都能来寻我。”
牧谪被他戳得浑身一僵。
沈顾容道:“进来呀。”
牧谪心尖一颤,含糊地应了一声,握着糖进了房。
刚进了门,牧谪就扫见他的小师尊一身灼眼的红衣,懒洋洋地坐在软榻上扒着窗棂往外看,他没穿鞋子,小脚丫缩在衣摆里,时不时地晃动两下。
若不是知晓此人正是他师尊,牧谪都会把他当成个真正的孩子。
沈顾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朝他伸过去要糖。
牧谪在他面前总是习惯性地垂着头,他刚将糖递过去,突然感觉一只温热的小手握住了他的五指。
牧谪本能地就要缩回手来,却被沈顾容用力拉着,因为他抽手的力道,沈顾容小小的身体被他扯得往前一栽,险些从软榻上摔下来,被牧谪手忙脚乱地扶稳了。
沈顾容坐稳后,捏了捏牧谪的五指,问他:“你为什么总是低着头?”
牧谪浑身一僵,讷讷不语。
沈顾容只好从软榻上蹦下来,抱着膝盖蹲着微微仰头看他。
“嗯?怎么不说话?”
牧谪的声音像是被人偷走了似的,尝试着开口半天却一个字都没发出来,因为着急,他的额角都有些汗水。
因为他本能低头的角度,视线刚好撞在沈顾容疑惑的浅色眸瞳中。
牧谪呆怔许久,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嗓音有些发软地喃喃道:“丑……”
沈顾容没听清:“什么?”
牧谪的声音都有些不稳了,像是被逼近困境的小兽,但又因为不知道哪来的希望硬是不肯离开,他讷讷道:“因为脸上的胎记……很丑。”
沈顾容愣了一下,才古怪地说:“丑又怎么了,师尊还瞎呢。”
牧谪:“……”
牧谪茫然地看着他,似乎没想到他师尊会说出这句话。
沈顾容说完后才意识到不对,他干咳了一声,尽量让自己保持师尊的威严,说:“身体只是一具皮囊罢了,修道之人不必太过在意美丑。”
牧谪迷茫地说:“是这样吗?”
沈顾容点头:“正是如此。”
牧谪尝试着运转灵力,就听到他师尊在心中道:「当然,世间所有人皆是如此,师尊除外。」
牧谪:“……”
牧谪心中不知是何感想,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沈顾容含完了一颗糖,素洗砚果真过来给他送小玩意了。
“这是幽州许多孩子都喜欢的。”素洗砚拿了个拨浪鼓,轻轻摇了摇,拨浪鼓发出清脆的声响,柔声道,“据说这两面鼓是用幽冥兽下颚的软皮制成,可千年不腐。”
沈顾容:“……”
下颚……的、的皮……
沈顾容讷讷道:“师姐,我不玩这些。”
素洗砚又拿出一堆孩子玩的东西,全都是妖兽骨头、皮或熔血制成的小玩意,一个比一个血腥。
“你不玩可以给你那两个小团子弟子玩,”素洗砚柔声道,“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将你的身体恢复,我和不归已经商讨了几个法子,等明日我们试试看。”
沈顾容尝试着说:“不、不用去见五师兄。”
他实在是怕了那只蛟。
素洗砚笑道:“不必。”
沈顾容这才放下心来。
素洗砚又拿出个冰绡,道:“这个是我从闲云城路过时从你六师兄那拿来的新冰绡,他说是特意为你亲手做的,你试试看能不能用?”
沈顾容本来被那些皮骨血制成小玩意吓得不行,扫见新的冰绡这才来了兴致。
他将双眼上的冰绡取下来,将新的冰绡绑上。
新冰绡一绑上后,视线好像并不如上一个清晰,而且还有种十分奇特的感觉。
沈顾容左看右看,正在适应时,眼前突然坠下来一群吊脖子的恶鬼,面目狰狞地倒吊下来,全都声嘶力竭地冲他喊。
“还钱!”
“十五年三个月零七日前来我这儿取的丹药,你到底什么时候付钱?!”
“沈十一你还我血汗钱!”
沈顾容:“……”
沈顾容:“啊——”
沈顾容惨叫一声,吓得手脚发软,直接把冰绡扯下来狠狠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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