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告诉他(3) 捉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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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人可能不会把他往陆靖言身上联想,因为他的脸蛋肉嘟嘟的,满满的都是胶原蛋白。

但如果仔细看,能隐约从奶胖的小脸中辨别出下颌的轮廓——长大以后,必定是倨傲凌厉的。

俨然是一个儿童版陆靖言。

忽然之间,她能理解童佳纾的困惑了。

这个消息任谁知道,都会如同一个重磅炸弹。

于她更甚。

舒白一边安慰着自己“别慌”,一边把手机关了机。

只是不小心进过他房间而已,而且是出于意外,并不是故意,陆靖言应该不会怪罪她。

再何况,迟樱学姐百般推却,陆靖言未必知道这个小孩的存在,自己还是他们一夜笙歌的关键见证者呢……

大不了,这个手机号她不要了。陆靖言多半不会追究她是谁,当只缩头乌龟谁还不会了?

这个世界上叫“舒白”的人,这么多。

舒白这样想着,客厅门口忽然响起了剧烈的敲门声。

“砰砰砰——”一声一声,像暴风雨一样急促狠戾地砸在劣质的木门上,砸在她不堪一击的心里。

讨债的人再次找来了。

明明这次她把住所的隐蔽措施做得这么好……

这意味着,她又要搬家了。

舒白沉默地闭上眼睛,任凭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淋湿沉底,她失去了全部挣扎的力气和勇气。

……

迟樱回到家的时候,客厅里一片寂静。

没有那一声声稚嫩响亮的“妈妈”,也没有一个温暖又柔软的拥抱。

心里空落落的,仿佛有夜风往里面灌。

迟樱眉间轻蹙,问向迟母:“妈,澄澄呢,怎么不在家?”

迟母引以为常,不疾不徐地说道:“他去同学家玩了,现在还没回来。时间也不早了,我正准备去接他。”

“同学?是悦悦吗?”

“是的。”

听到迟母肯定的回答以后,迟樱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迟澄去过悦悦家,应该来说是要比其他同学家更放心的。

“辛苦了,妈。”她说。

迟母出门的时候没忘记瞥一眼迟樱手心里的袋子,鼓鼓囊囊的,是奢华的童装品牌。

她说道:“樱樱啊,又给迟澄买了这么多衣服。”

迟樱摇了摇头,“是朋友送的。”

迟母惊讶地挑眉,“你告诉朋友迟澄的事情了?”

“没有,是上次带着迟澄在商场偶遇的导演,他……猜出来的。”

迟母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樱樱,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遇到了合适的人,你就不要再固执了。”

……

是童佳纾把迟澄送下楼的。

迟澄一瞬间弹到了迟母的身边,甜甜地喊着:“外婆。”童声穿破夜色,悦耳动人。

童佳纾笑脸吟吟地问道:“您是澄澄的外婆?您好,我是悦悦的妈妈。”

一边说着,她一边认真地打量着迟母。

浑身上下都透着雍容贵气。

“嗯。”迟母用同样锐利的视线回视过去,“以前没见过你。”

童佳纾语气轻快地解释道:“工作所迫,以前接悦悦的是她的干妈。”

“有空多陪陪孩子。”迟母一边说道,一边牵起迟澄的小手,准备离开。

童佳纾依然挂着笑容,“工作所迫。”

迟母若有所思,她淡淡地看了一眼这栋别墅,至今尚未见过悦悦的爸爸。

迟母不由皱了皱眉。

“不是您想象的那种工作。”童佳纾猜透了迟母的心思,唇角弧度不减,“我是十八线的演员。”

然后,童佳纾对迟澄摆了一个飞吻的手势,亲切热情道:“澄澄,有空常来悦悦家玩噢。”

迟澄翘起嘴巴,小眉毛蹙起,没有说话。

他沉默地拉着外婆的小拇指,回了家。

……

陆靖言开完会议,时间已经悄然溜向夜晚十点。

他从会议室大步迈出,依旧西装革履,身形挺拔。

江崇紧随其后。

陆靖言快步回到办公室,时间不早了,他迫切地想同迟樱道声晚安。

打开手机后,看到的却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彩信。

图片中是一个记忆深处的熟悉场景,让他骤然心惊。

看过图片配字,陆靖言彻底愣住,眉深深敛起。

片刻后,他给陌生号码回拨了电话,机械音提示关机。

他的眼眸中染上困惑和不解。

江崇见状,不禁担忧道:“是还有什么问题吗?陆总。”

陆靖言默然片刻,问他:“舒白是谁?”

江崇愣了半秒,说道:“上次您在中心大厦见过的女人,您问过她迟小姐在哪里。”

末了,他还补充了一句:“是热搜事件的女主角。”

舒白这个名字,陆靖言可能会忘记,江崇不会。

他至今记得那个心惊胆战,火急火燎撤下热搜的午后……

陆靖言把长眉拧得愈来愈深。

不久前,迟樱还向他提起过热搜女主角的事情。

陆靖言回忆着舒白的容貌,不甚清晰。

“把那张照片发给我。”

“好的。”

片刻后,江崇调出了被炒上热搜头条的照片,附上了一些舒白的写真。

外貌清纯,身材平平。

陆靖言轻轻地敲了敲桌面。

一瞬之间,他做出了判断。

她不可能是。

时间的流逝冲垮了很多世事,唯独没有冲淡那夜的记忆。

陆靖言仍然记得,意识恍惚间女人身上清淡好闻的香气,指下肌肤光滑细腻的触感,柔软得过了分的腰肢,近乎完美的姣好曲线。

这让他整具躯壳和灵魂都为之颤栗,克制了十几年的**,像开了闸似的决堤。

他也记得,次日上午,明亮的阳光穿不透厚厚的窗帘。房间里不见她的踪影,徒留**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散,绚烂的落红在床单上盛放。

一向强大稳重的他,沉痛暗惊,愧疚悔恨。

他聘请了全国上下最好的侦探,极尽陆氏的势力,不留余力地想找到她,五年了,一无所获。

所有录像被销毁得一干二净。

是谁设计了那一晚,是谁把她送到了他的床上,是出于怎样的目的企图,她是谁……

陆靖言一无所知。

他甚至以为,那一晚只是一个过分美好的虚幻梦境。

直到遇见迟樱。

几乎是第一眼,他的记忆就不自主地回退到五年前的夜晚,眼前的她和模糊的身影严丝合缝地交叠起来。

然后,陆靖言听见自己的血液沸腾,翻涌。

随之而来的,是把他撕扯入痛苦深渊的梦靥。

哪怕迟樱再三否认,他也深深坚信着那个人是她。

至于舒白为什么会知道他五年前的那一夜,如何能取到这样一张照片,又为何要欺骗他。

这是他多年以来收获的为数不多的线索,却因此跌入了更深的迷雾里。

……

夜晚,陆靖言很快被浓重的困倦拽入残酷的梦靥。

视界一如既往血色遍布,车鸣划破耳膜,雨幕中腥气弥漫。

平日在他行至车辆近处的时候,总是会骤然惊醒。今夜,他极力稳住梦境,强忍心脏的剧痛,走近她。

强大的意识好像真的能阻拦梦靥的消散。

迟樱的五官清晰可辨,面庞像雪一样白,眼角噙有破碎的泪珠,很快和她的生命一起被吞湮在滂沱的大雨中。

每一处感官所触,都使他感到窒息的痛楚。一次次目睹它们发生,却从来不曾有机会去改变。

把她的脸容看得真切过后,陆靖言终于惊醒,眼角不自觉中已经泛上湿意。

大颗大颗的汗珠沿着精致的下颌线条滚落,落在俊美分明的锁骨上,打湿了单薄的衣衫。

意识恍惚间,他颤抖着手,拨通了迟樱的电话。

机械的提示音响过一秒,陆靖言迅速清醒过来,匆忙摁断。

他在做什么?已经凌晨两点了。

自责悔恨挥之不去,陆靖言坐在床边,单手揉着眉心,等待剧烈悸痛的心脏平复下来。

苍白的月色从窗帘的罅隙中滑落,房间一片幽寂。

此时,手机忽而响起。

电话那端,迟樱试探着问了一声:“陆靖言?”

她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鼻音,是半梦半醒之间惯有的慵懒和困倦,陆靖言心疼得只想把她揉进怀里。

说出口时,已经带着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低柔:“……吵醒你了?”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带着关切之意,从听筒中传来,“没关系的,你做噩梦了吗?”

“没有做噩梦。”陆靖言声线微微喑哑,“……不小心点错了,抱歉。”

迟樱习惯了陆靖言的一丝不苟,哪怕他说着“抱歉”二字,也并不显得生疏冷漠。因为男人的嗓音又低又轻,带着一丝让人沉醉的温柔。

“那么,你是工作到这么晚?”

“刚刚起夜。”陆靖言说道,“时间不早了,睡。”

迟樱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在身侧白乎乎的脸蛋上,睡颜格外安好。

她轻轻地笑,“好。”

……

陆靖言阖上双目,静卧在床,却再难入眠。

那条短信,那张图片,和五年前让他留恋的温存,沉沉地坠在胸口。

闷痛,混着一丝难耐地焦灼。

直到敲门声响起,他在黑夜中睁开眼睛。

时针已经指向凌晨三点。

管家鲜少会在这个时间叩响他的房门,陆靖言习惯性地敛起眉。

他起身开了灯,稍微整理了衣领,声线一如既往地低沉:“请进。”

管家拉开门,恭敬地站在门口,说道:“少爷,迟小姐来了。”

随后,迟樱从容地走了进来,目光含笑:“陆靖言。”

见到她,陆靖言眼底闪过不可自抑的惊诧。很快,薄怒覆盖了他的双眸,“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迟樱轻笑,语气认真而温柔:“还不是担心你。”

她知道陆靖言每晚都梦魇缠身,但和她打电话,仍是第一次。陆靖言不是一个会示弱的男人,想必是过分焦灼痛苦了。

陆靖言眸光复杂,有深邃的情绪翻涌。半晌,他才低低地说了声,“笨蛋。”

声音中裹挟着暗烈的情感,陆靖言心下一动,把她揽入怀中,温软的触感让他的心脏微微震颤。

迟樱静静地落在他宽厚的胸膛里,鼻腔里交织着绵绵密密的清冽气息。

直到耳边传来了陆靖言闷闷的声音:“五年前,是你吗?”

她抬起头,便撞进那双星河大海般深邃辽远的眼睛。

这不是陆靖言第一次问她,但这一次,迟樱弯起眼角,语气带笑:“是我。”

她能感受到腰间大掌的力道明显地收紧,男人的声线沉痛低哑,饱含珍视之意。

“对不起。”他说。

“为什么道歉?这不是你的错……”迟樱认真地望着他,眼眸里闪烁着微光,“陆靖言,我还有一件事情想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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