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陆星闲将自己裹着的羽绒披风打开,整个环住了左羡,之后两人顺势一起倒在了小太阳前面的躺椅上。
躺椅虽然坚固,可是结结实实的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还是晃了晃。
“还冷吗?”陆星闲的声音蒙蒙的传出来。
左羡听着这声音笑了笑,在陆星闲胸膛轻轻蹭蹭,说,“这一下就不冷了。”
过一会儿,机位那边重整完毕,左羡这才将外面的衣服换好。
也好在季节符合,她里面也穿了保暖的衣服,还贴了暖宝宝,就是接下来这一场戏需要一直跪在雪地上,时间一久,膝盖可能要遭殃,左羡又用胶带缠了几圈。
此刻有一阵悲怆悠长的曲调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站在车马上纵情吹奏鼓乐的人们。
画面像是隔了一片山海再被拉近那么的悠长,离得近了,才发现,这传出敲敲打打声乐的,居然是一直送葬的队伍。
野外风声瑟瑟,大风起时,吹起领头那个穿着孝服的少女的裙角时,能听到隐约的呼啸响声,跟着这一队沉默的队伍,显得更加的悲壮。
这是米老先生的送葬队伍。
他们的直系亲属不多,可十里八乡的村民们却都来送了一程,每人脸上的表情都悲伤的不似作伪,可唯有前头的那个少女面无表情,却不悲悼。
她有一种迷茫和不解,以及一种没有接受现实的虚幻。
这一路敲锣打鼓,到了坟地边上,司仪声嘶力竭的叫喊着起棺落葬,四下疏密跪倒一片,所有人又同时跟着司仪大喊的一声‘哭——’不约而同开始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
也唯有在棺前跪着的那个少女,双膝跪在地上,面容发麻,神情冷淡。
躺在里面的,是她的亲祖父。
后面有妇人哭的间隙瞧见,不由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妇人,声音尖利,指着米蓝的后背,说道,“那可是你亲爷爷,此刻下葬,你怎么不哭啊——!”
米蓝回过头,双眼木然,她盯着那个哭的比谁都声音大的妇人,嘴唇上下轻轻翻涌一下,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记得那个妇人。
斤斤计较,贪小便宜,说人闲话,整日惹是生非。
十里八乡的,没人不知道。可女人们聚在一起,说得多的还是她,她说着,大家虽然听一听,可说十句总有那个四五句会被传出去。
平日里在药铺,没少见这个妇人没事找事,嚷嚷着看病没彻底,不给药钱,完全没有一丝尊老的念头,可现在,却是她来指责自己不哭。
这一切,忽然有些荒诞。
“起——”
司仪再一声,所有正在哭泣的人们齐刷刷的没有了声音,整个天地之大,除了偶尔天上的鸟雀飞过,再就是大雪‘扑簌簌’的落在雪地上的声音了。
米蓝忽然将祖父的照片转向了自己,盯着看了一会儿,擦落上面的飘雪,唇角带了一抹笑,又将照片转了回去。
回去的一路无言,老爷子已经下葬,所有人自然是各回各家。
然而药铺当中,却还是别有一番情景。
不少跟着老爷子的学徒已经全都收拾好了包袱,一个个面容沉重,比谁都要悲伤,可该拿的东西,却也一个都没落下。
只有坐在角落里,身上穿着跑堂衣裳的小学徒兀自的仍在哭着,手上还拿着一块已经脏兮兮了的抹布。
见米蓝回去,领头的那个上前两步,说道,“米蓝,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师傅从病到现在,浑浑噩噩的,好在也没多痛苦……走的也快……”
“嗯。”米蓝伸手将他还未说完的话打断,淡淡的看了一圈院子里的人,笑了笑,“废话就不用说了,快点走,我好打扫屋子,除初晦气。”
“你!”被打断话语的人脸色一变,然而转瞬,就说,“师傅才刚走!你就这么说,不怕他老人家寒心吗?!”
“那是我祖父,自然不会对我寒心。”米蓝讽刺一笑,捧着老人的遗照回去,进了大堂后,看着上方悬挂着的‘悬壶济世’四个大字,忽然闭上了眼睛,对着坐在角落里面的小学徒说,“雪落,送客。”
送客二字一出,堂外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动作。
场外的陈导也觉得,送客二字……用的实在是精妙绝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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