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走,你们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夏夫子好友是个芝麻小官,一早就被通知去衙门候命,不过也只是被训了训话,告诫一番,也就回来了。
“伯父,外面怎么样了?”邱友问道。
“新皇下旨赐死三皇子,诛母系九族,除族谱,贬为庶人,不入皇室陵墓,蒋川尸身挂到城门口暴尸三日,以示威慑。不过没事,都结束了,不必多想。”
可是事情却并没有那么简单结束,京城传言暗流涌动,说新皇得位不正,是弑父弑兄弑弟强夺来的皇位,早晚被天所弃,也会断送国朝气运。这样的说法,便是刘台邱友这种宅在家中读书备考的学子都略有耳闻,可见人尽皆知。
新一轮的威慑开始了,大街上的血还未干,法场的血便已洒下,既然世人皆知新皇得位不正,那宽仁治国是不可能了,只有屠杀才能止住传言,刘台努力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直至他们借宿的人家被差役闯进来。
“吕易何在?前日你可曾在书坊感慨陛下杀戮过重,有违天和?!”
“我……”
“抓起来!”
“你们是谁?不在吕家名单之中。”差役打量着刘台邱友。
两人两股战战,邱友硬着头皮道:“我们是借宿于此的学子,是要考科举的。”
“你们与吕易是什么关系?”
“吕易是我们夫子的同窗,我们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暂时借住于此。”邱友深吸一口气道。
差役查看了刘台两人的路引,确认他们是从韩郡来的,与吕家无关,也就道:“赶紧收拾东西滚,吕家封了。”
“伯父!”刘台叫了一声。
吕易连连摇头叹息,示意他们赶紧离开,他出口不慎,惹祸上身,就不要连累两个孩子了。
刘台邱友强忍了眼泪,简单收拾了东西,出了大门,眼睁睁的看着吕易被差役带走,吕家大门被贴了封条。
“我们怎么办?陶伯父早早就被杀了,吕伯父也被抓了,我们……”刘台垂下头,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邱友到底年纪大些,“先找个地方住下,然后我们回乡。”
也只能如此了……刘台沉默,亦无能为力。
这些日子因恐惧京城杀戮,从京城返乡的人不少,刘台两人很容易就找到了可以同行的队伍,这日,众人慢吞吞的走着,有车的坐车,没车靠两条腿走,一行人走在官道上,身后,一队人马从身后过来。
“吁,前面的人让开路!”有士兵吼了一声。
众人连忙散开,邱友刘台也连忙让到一旁,齐承与苏暖骑着马想要从路中间通过,刘台看到苏暖微微一愣,转头对着邱友道:“那个人好像苏家……”刘台连忙闭了嘴,暗自懊悔自己嘴快,怕被人听到。
但齐承已经听到了,拉住马缰停了下来。苏家的另一个儿子苏冬,因为苏暖的缘故名声受损,远嫁惨死,苏家人恨极了他们,这一次齐承是跟苏暖一同回乡,想要看看能不能缓和苏暖与亲生父母的关系,但是他心底里其实并不抱什么指望,所以,他在听到刘台突然提到苏家之后,才会抱有一丝期待拉住马缰。
“怎么了?”苏暖也停了下来。
“这个人好像认识你。”齐承指了指刘台的所在。
苏暖打量了下刘台,却并不认识他,但还是笑着道:“你认识我吗?我们是同乡?”
刘台见苏暖跟在村子里的时候没什么大的变化,好似还是那个性格,只是穿着好了些,这才抬起头来,道:“我是沙山镇的人,我……以前见过你在镇子上……”骂人。
刘台没说,但是苏暖已经明白了,他其实名声还挺响亮的哈……
苏暖干笑两声,挠挠头,“我现在好多了。”已经不当街骂人了,改放齐承去打人了。
齐承道:“他既然是同乡,不知道能不能向岳父岳母说和?”
苏暖无奈道:“我爹娘软硬不吃,别说是同乡了,就是族长去也未必给面子,你想的太好了。不过我记得我们镇子上有个夫子挺有名望的,若是他,我爹娘也许还会给三分颜面,其他人没可能的。”
“那就是我爹啊……”刘台幽幽地道。
齐承跟苏暖的目光同时转了过来。
最终,刘台邱友两人加入了齐承的马队,一同回乡,不过刘台要去劝服他爹,帮苏暖说好话。刘台这才知道苏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事情他好像帮不了忙。刘台思索许久,还是找了个休息的时候跟苏暖说了,“我觉得,我爹未必肯帮你。”毕竟那也是一条命,还是苏家父母当儿子一样养大的,这样的隔阂,哪里能是外人插手的。
苏暖闻言,倒也没有为难他,只是苦笑了下,“我也清楚,只是……还抱着一丝希望罢了。”
“那你还带我们一路吗?”刘台忐忑的道,但是他又做不来先欺瞒苏暖,回乡再推脱的事情。
“带啊!毕竟是同乡嘛!帮不了我,我也会带你们回去的。”苏暖道。
刘台十分感激,苏暖也没说什么,垂着头,神色十分落寞悲伤。
马队极快,不过几日,刘台等就赶到了镇子上,苏暖近乡情怯,根本不敢面对苏父苏母,只能先在镇子上住下,刘台邱友则赶紧各自回家,看一场旱灾过去,家里人如何了。
“爹,我回来了!我没考举人,只考到了秀才……”刘台嘴巴一撇,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离家多年,也不知父亲如何。
刘夫子一头花白头发,神态老迈,几乎是瘦骨嶙峋,缓慢的走了出来,见到长高了一大截的刘台,刚想笑,就被刘台扑了个满怀,“爹,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呜呜呜……”
刘夫子没有说什么,只是摸了摸刘台的头。
“爹,你不知道,我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我陪着陶伯父去的京城,我还见着了两位皇子的夺嫡之争,死了好多人,我有好多好多事情想说,对了,如林还好么?多年未见,我想去找他聊天。”见到自己父亲无恙,只是瘦了些头发白了些,刘台心酸之余,也觉得安心,至少父亲没事就行了。
“如林……”刘夫子精神看着不大好,缓缓的道:“他去了,旱灾的时候,没扛过去……”
刘台僵住了,“怎么可能……”
“他年幼,家里又没存粮存钱,我让他过来跟我住,他还死硬着不肯,说不能连累我,又说同村的人会接济他……没想到……”
刘台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他还答应了要让如林当他的师爷,还想着回来之后跟他秉烛夜谈,他有好多好多话想说,可是,人不在了。
半月后,刘台渐渐接手了刘夫子的私塾,旱灾的时候,刘夫子身体饿伤了,又因为陶太守跟杜如林的事情心神受损,越发苍老疲弱了,连私塾都渐渐的没法看顾,还好,刘台回来了,虽然只是个秀才,但是在乡下地方教书也绰绰有余。
苏暖最终无功而返,苏家父母不肯原谅他,哪怕他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刘台跟邱友去送了他们,一行人说了会儿话,苏暖便道:“你们是不是又要考试了?再过些日子,举人的考试要开始了,可要跟我们同路?我们路过省城的,正好送你们过去。”
刘台跟邱友互看了一眼,虽从未聊过这个事情,但是两人却极有默契的摇了摇头,刘台道:“我不考了,我父亲身体不好,我要留在家里,替他教书照顾他,而且,我好像不喜欢官场,做个教书先生也不错。”
邱友笑了笑,“我也想留下,我资质不好,要是考下去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算了!做个账房先生什么的也不错,成亲生子,照顾家人,也很好……”主要是他也上不起了,他家曾经也算是富户,可是一场旱灾下来,人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家底自然也败的差不多了,而且,他确实是资质一般,科举花费的钱太多了,他若是继续上下去,简直是个无底洞。
所以,算了。没了杜如林,刘台又一副要继承家业的模样,他也没什么心力一个人去拼了,留镇子上做个账房也行,作为读书人,衣食无忧,养家糊口还是很简单的。
苏暖并不强求,反而苦涩的笑着,“挺好的,不走是对的,走了,也许会后悔一生。”
刘台两人都没有说话。
“告辞了。”苏暖拱手。
“一路保重。”刘台邱友也拱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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