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景当然不可能滚。
他长腿一跨,大步进了内室,安夏一个姑娘家哪里能拦得住他,姜景轻轻一挡就进来了。
卫莺坐在铜镜前,中衣松松垮垮的,是用铺子里卖的纱缎做成,湖蓝色更是让她整个人添了一抹水润,白日里的凌厉尽数松懈下来,眉目娇艳得仿若滴水。
姜景是头一回见卫莺这般样子,眼瞳里照出一抹惊艳来。以往他歇在正院时,卫氏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做事说话,甚至说话的声调都是一个模样,更阔论这穿戴了,最是规矩不过,从头裹到尾,不露一丝皮肉出来,整个人无趣得很,哪里跟现在一般,整个人都鲜活起来,再也找不出半点木讷。
她的秀发还松松散散的披在肩上,衬得小脸白嫩娇憨,在姜景记忆中卫莺的头发永远都是梳得整整齐齐的,便是睡觉时也挽着鬓,刻板得跟府上的老嬷嬷一般。
他凸自想,卫莺眉心都不耐烦起来:“看够了吗?’’
卫莺的转变府上人人皆知,姜景也是头一回这么认真仔细的打量她,这会儿他清了清嗓子,侧身跟葫芦来了个大眼瞪小眼,指着正好奇看向他的葫芦,“他怎么在这儿?’’这小子不是应该跟着奶娘睡觉了吗?
“你来做什么!’’卫莺问了遍,没回他小葫芦怎么在这儿。
笑话,她儿子不在这儿在哪儿?
葫芦黏人得紧,如今又大了不少,卫莺以前让奶娘殷氏照顾,又派了知雨过去守是她知道小孩子夜里易醒,她要养身子,白日里又忙,怕精力不济便没带在身边,如今她身子大好,娘俩都是一起睡的了。
“你说我来做什么。’’姜景一屁股在床边儿坐下,还吩咐安夏去给他备衣裳他要洗漱,翘着腿儿,摆明了是要歇下来的意思。
安夏一脸为难,小心看了看夫人的脸色。
小葫芦不干了,他只知道一座高山一下压了下来,把他光都给挡住了,打小就十分有气势的葫芦瞪了瞪眼,咿呀两声,也不跟秋葵玩了,在软软的床上爬了两下,岔开他的腿儿,对着那座山一蹬。
又蹬!
□□个月的孩子能有多大力,不过挠痒痒一般,姜景跟他大眼瞪小眼,初生牛犊半点不怕,又蹬了几下,见蹬不动,眼眶里迅速堆满了泪水。
“臭小子,我可是你父亲!’’蹬他自个儿还给哭上了?
小葫芦哪管什么父亲不父亲的,他又不认识,连嘴都憋了憋,秋葵忙哄着:“不哭不哭,小主子不哭了。’’
“哇!’’
积蓄了几息,小葫芦突然爆发出一阵儿哭声儿,惊天动地似的,姜景感觉这屋里所有人一下看他的目光就变了,看他跟看罪魁祸首一样。
不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什么都没做啊?
冤不冤?
“把他抱给我。’’卫莺道,对姜景更是半分好气都没了。
胖小子一到了卫莺怀里倒是不嗷嗷哭了,但是还是抽抽嗒嗒一副委屈的模样,小胖手抓着亲娘的衣裳咿咿呀呀的诉说着姜景的恶行。
卫莺哪里见得儿子受丁点委屈的模样,顿时没好气起来:“你说你好歹一个大人了,跟孩子还计较什么,他多大,你多大了。’’还要不要脸了。
姜景屁股都没挪一下:“我跟他计较什么了,这臭小子踢了我还嗷嗷哭的。’’
“你要不坐那儿他能踢你吗?’’
以为人家小就没领地占领意识了吗,人都会给自己画圈占地,划分地盘,不巧,如今这床上就是小葫芦的地盘。
也就几个大丫头整天陪着他才能在周边待着,他虽然小也不懂,但天天在这儿睡觉,早就下意识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和亲娘的地盘,如今来一个不认识的一屁股就占了不小地方,他自然委屈得很。
“感情这还是我的错了?’’姜景念叨着:“这臭小子,你们快把她抱去给奶娘,哪有主母亲自带着睡的,不合规矩。’’
怪不得她娘老是说卫莺,不说别的,就这一点上还真没冤枉了她,姜景也听过几回说卫莺对大公子的事儿亲力亲为的,他也没放在心上,想来也不过是多插手了些,那些妇人家说话没个见识,最是喜欢大惊小怪的。
等他亲自见了才觉得那些妇人,说少了啊。
他们这些当主子的,就是姜景那也是打小就是奶娘带大的,生母会关心他们的起居用度,但却不会事事亲力亲为的,用老祖宗的话来说是怕慈母多败儿,再则,什么事都要主母亲力亲为了,那要下人做甚?
姜景打小就是奶娘带大的,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这会儿看着母子两个腻腻乎乎的,又开始说了起来:“瑜哥可是长子,你不应该如此娇惯他的,俗话说从小看到老,要是打小你就太娇惯了以后长了还怎么继承家业……’’
卫莺理都没理他,至于安夏几个更不会听他的把葫芦给抱到殷氏身边。
姜景说了会儿,起了身:“我先去净个身,等下再来。’’
他背着手出了门,也没细看卫莺的不耐烦。
“夫人、这?’’
卫莺抱着葫芦上了床,淡淡的交道着:“把门关了,叫他滚蛋。’’
于是等姜景净了身换了衣裳过来,看到的就是关上的大门和已经熄灭的烛火。
里头,隐隐还有一大一小轻声说话的声音。
半点没有对他的凶狠和不耐烦。
一个是娃,一个是娃他爹,待遇真是天壤之别。
守在外边的秋葵说话直得很,半点不怕得罪了他:“大爷,夫人说了,你自回前院歇息。’’
那不行,他一回去,前脚才推了一个梁五,后脚还不得有田姨娘自荐枕席啊,他现在是躲她们都来不及,哪里还要回去自投罗网的?
他就说要是回了前院还不得让府上的人看了笑话,说卫莺连夫君都笼络不住,要笑话她的,她一个当家夫人,这不是扫她威信的事儿吗,还真真把秋葵这丫头给唬弄住了。
“那、那该如何是好?’’
姜景道:“这样,你给我挑间房,我还是歇在正院就行。’’
卫莺这态度他也是看出来的了,大晚上的,要是把她惹怒了恐怕丢脸的也是自己,姜景退而求其次的换了个方法,反正只要他人还在正院就行,别人也不知道不是?
最后,秋葵给他选了隔壁房。
那本来是给葫芦大些备下的房间,现在被姜景先住了了一晚,好在里边各种用品都是新的,又齐全得很,床铺很快就铺好了,等下人们退下,姜景躺在床上脑子里不知道想什么,最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半夜,房里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像房里进了老鼠一样,姜景往常住在军营时也没少见这些蚊虫蛇卵的,原本也没在意,突然,他一下睁开眼。
不对,府上哪来的老鼠?
房里黑漆漆的,只有从窗户中才透过来些微的光芒,姜景看不大清,只能隐约见到床边站了个不高的人影一般,圆滚滚的。
再一听!
姜景顿时被吓了一跳,这哪里是悉悉索索,这分明是脱衣服的声音!有丫头爬床!这个念头一起,姜景刚要喝斥,只见那圆滚滚的身子已经压了下来,还和着一股子掐着嗓子娇柔做作的声音,一开口险些要把姜景的魂儿都惊掉了:“伯爷,奴家爱慕你良久了,好不容易有机会跟伯爷单独在一块儿,伯爷要了奴家。’’
这声音,一听就是上了年纪的老货!干瘪瘪的,姜景只觉得头顶都要充血起来,把压下来那一堆肥肉一下踹到一边,翻身从床上起来,骂道:“哪里来的不要脸的贱人,本伯爷的床也是你能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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