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天,哪儿也去不了。
李明瑾上午也只是在屋里打了会儿拳。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地面上全是厚厚的一层,待雪不下了,就要铲雪,这雪难铲。
下午无聊,李明瑾扔了两个番薯到火盆里,和罗舒钰一块儿坐着聊天。
罗舒钰磕完一把南瓜子,突然坐直,把自己的疑惑告诉了李明瑾:“殿下,陈先生到底是什么身份?”
李明瑾拿着根小铁棍翻动着火盆里的番薯,他突然想给罗舒钰尝一尝自己弄的烤番薯:“嗯?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罗舒钰:“因为我觉得有点奇怪,首先,他突然找上门,而且投奔的是你门下,然后我觉得他姓陈,我有点怀疑他有可能跟我外祖父有关系,也不知是不是我多想。”
李明瑾被他的怀疑弄得一愣,确实有些蹊跷,但是陈容的身份确实是经过验证,也没有大问题。
陈容会有什么问题?难道他真的跟陈家有关系?
李明瑾:“你这么想也没有什么问题,但陈容所在的陈家好像跟你母亲的那个陈家没有多大关系?”
罗舒钰:“要不把陈容叫过来问问?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
李明瑾:“问,我不希望身边的人有个不明不白的身份。”
两人到底是行动派,立即派人去把缩在炕上看上看书的陈容给请了过来。
刚一进门,陈容就向他俩抱怨:“下这么大的雪,叫我过来吃烤红薯?”
没错,此时的李明瑾亲手烤的红薯出炉了,正给罗舒钰剥烤焦的外衣,手指被弄得污黑,罗舒钰居然还说焦黄的好吃点别剥掉。
陈容心想,这一对皇家夫夫十分有生活气息。
李明瑾指了指搁一旁的小篮子:“要吃你自己烤。”
陈容并不是很想吃烤红薯,便坐了下来,喝着李明瑾这儿上等的茶叶,都是从京城运过来的好物,不享受就可惜了。
罗舒钰问他:“陈先生,我听林大夫说你前两天不是很舒服,现在好些了没?”
陈容说:“我师兄大惊小怪,没什么事,就是咳了一下。”
李明瑾和罗舒钰分享完一根红薯后,净了手,和陈容一起喝茶。
气氛还算和谐,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李明瑾突然说道:“陈先生,四皇子那边最近翻查一个旧案,这个案子可能跟燕家相关,我想这个旧案你会感兴趣。”
陈容对案子还是挺有兴趣的,很磨砺人:“是什么样的旧案?”
在别人看来他博学多才,平日有什么难事,很多人都愿意找他解惑。
李明瑾边说边观察着陈容的反应:“十五年前,魏将军还在固城时发生过一件粮晌被侵吞的大案。此案轰动一时,想必你应该听过,而且此案涉及到的官员众多,连户部侍郎都被牵扯到其中。”
罗舒钰没吱声,但他观察得很仔细,提到此案时,陈容脸上的笑容有片刻僵硬。
陈容同样观察到他俩的神色,深深地吸了口气:“今日叫我过来就是想跟我讨论这个案子的细节?”
李明瑾摇头:“你觉得呢?”
陈容:“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李明瑾:“那行,我知道你是个爽快之人,在你入我门下时我确实调查过你的身份,你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过往都很简单,但是,简单的过往不足以让你有辅助我的决心,我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瞒着我们。”
陈容释然一笑:“原来殿下早就怀疑我的身份了。”
是的,李明瑾怀疑过,但他从来未去肯定,这一次跳出个陈年旧案,他一下就想通了,否则不会在罗舒钰提起来时立即就答应把陈容叫过来,他还是想从陈容口中得到正确答案。
李明瑾:“我不希望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你的入我门下的原因。”
陈容是何等聪明之人,他望向罗舒钰,这回他也未喊尊称:“你呢?”
罗舒钰说道:“我和殿下的想法是一样的。”
陈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是,我跟陈家的关系,而且关系匪浅。”
罗舒钰观陈容的神情开始低落,有种预感陈容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不是他想象的那般轻松。
若是陈家安然无恙的回到家乡,那么陈容为何会在另一个陈姓家中生活?也算另一种埋名隐姓。
罗舒钰努力让自己镇定起来:“关系匪浅,你是陈家的什么人?”
陈容说:“若论辈分算,我是你表哥。”
罗舒钰没想到认亲戚来得如此迅速。
李明瑾:“你说是就是吗?怎么证明你是陈家人。”
陈容说道:“你们等我一会儿,我让人回去取点东西,我想过跟你们坦白身份,但一直没找着机会。”
他让贴身伺候的人回去拿东西。
在等候期间,陈容告诉他们与“固城粮晌案”的一些细节。
陈容:“固城粮晌案其实远远不是我们想象的那般简单,里边还有很多细节,父亲临走之前给我留下了一本笔记,里边说详细说明的固城粮晌案之事,父亲等被判官员都是被人陷害的,那些粮晌其实到现在都是下落不明,若是有人使用那批晌银,定与此案相关。我去京城本就是想暗中调查此事,但所有的证据都早已被掩盖,不过,我也找到过几个人,发现了一些证据,是跟燕家有关。四年前,我在调查过程中差点被发现,我才进去你的门下。”
李明瑾挑挑眉说道:“到我府上躲清静?”
陈容坦言道:“一开始确实有这个意思,在当时看来,三皇子府是非少,不受人关注,非常适合我暗中查询一些事情。不过,我没想到陛下会给你们赐婚,后来便改变了我的想法。”
“你早就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但你却不说。”罗舒钰有些生气,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气什么。
陈容眼底闪过一抹悲愤道:“我没法说,祖父在返老家时就遇了害,我也是苟且偷生活下来的,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也不会想着翻案。”
罗舒钰手微微颤抖:“你说什么?外祖父在返乡途中遇害?”
陈容回忆道:“对,父亲母亲,一家上下除了我全都遇害了,我被祖父和父亲藏到了草丛里才躲过一劫,后来巧合下被一对路过的陈姓夫妇救了,他们的儿子在途中感染风寒没了,便把我当亲子养,故而我的身份没有人知晓我的真实来历,你们今日能因为陈这个姓怀疑我,其实我还感到开心。”
罗舒钰红了眼眶:“我不知道,我以为母亲去世后,因为我父亲再续所以外祖父才不与我联系。”
李明瑾把帕子递给罗舒钰:“这就是真相?”
陈容:“是,我想复仇,才去的京城。”
李明瑾皱眉头道:“为什么陈家一家人被灭门,却无人知晓?”
陈容道:“有人一直在伪造我们陈家还活着的迹象,虽不是天衣无缝,但却足够以假乱真,而且我们陈家是带罪之身,没有人会去察觉我们家的异常,即便有异常他们也会觉得很正常,就比如三皇子妃,他就因为路途遥远,母亲去世,与我们更远了。”
罗舒钰想起刚回来时找到的那封信:“外祖父离开京城前给母亲留了一封信,他写下这封信时,是否就预知自己的未来?”
陈容:“是,只是没想到来得那么突然,也那么快。”
说到这儿,回院子里拿东西的人回来了,是一个檀木匣子。
陈容打开后,将其中一块玉佩递给罗舒钰:“这是我们家的祖传玉佩,只要是咱们陈家子孙都有一块,你也有。”
罗舒钰执起这块通透的玉佩,点头:“我也有,是母亲留给我的。”
陈容:“还有一本笔记和帐本,是祖父把我藏起来时塞给我的,我想那本笔记是我们陈家人不能活下去的原因。”
罗舒钰抹掉泪,问道:“我母亲的离开是不是跟这个也有关?”
陈家出事不久后,他母亲突然中毒身亡。
李明瑾:“岳母不是被刘氏下毒?”
罗舒钰:“说句大不敬的话,其实我一直觉得在我母亲中毒这件事情上,我父亲是知道的,而且在我得知刘氏下毒后,他一直想保下她,后边他突然支持我,似乎想通了什么,有点像是把刘氏当替罪羔羊的感觉,我们是不是可以去尼姑庵问一问刘氏?她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出来?”
李明瑾有点心虚,刘氏早已身故,不可能再活过来。
倒不如借着今日,把事实说了,犹豫了一下,李明瑾道:“钰儿,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今日我也不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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