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这日正看着爹爹喝药,明煦就从外头进来了,黛玉朝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两人几乎这天天在林海这里碰见。
黛玉已经习惯了明煦每日的到来,与他微微相熟,不似初见时的拘谨。
却原来那日见过之后,黛玉第二日去林海处伺疾,明煦已经在了,昨日匆匆一见,话都没说上两句,明煦自然也没什么心思留意其他,这会儿共处一室久了,明煦发现林姑娘行走坐卧或是说话时皆微微喘息,不如常人轻松些。
明煦不知道这“泪光点点,娇喘微微。”是不是病,但瞧着小姑娘比旁人怯弱了些。便询问林海,大夫再来时或可为妹妹也诊一诊。有病治病,无病预防,林海也确实担心女儿,自然应允。
大夫来了之后,却说林姑娘无疾在身,身子虚了些,倒还没什么大妨碍,养的仔细了,便没什么,只是似乎平日里用药有些不对。
林海唬了一跳,忙问黛玉平日里吃的药,又让雪雁回去取方子来看,黛玉答吃的还是先前在家的方子,叫做人参养荣丸的。
待雪雁取了方子来,大夫仔细瞧了,说是确实有些不对症,万没有一个方子吃几年的道理,需根据病况如何变化做出调整的,言罢就另开了方,末了还叮嘱了“老祖宗说过的,是药三分毒,平日里吃些养身平和的还好,令千金年纪还小,不宜服用重药并大补之药。”先前的方子是治急症的,救急救病的重药,用的多了,伤身得很。
这个道理林海自然是懂的,只是他忘了女儿似乎不懂,到底年纪小,自己也照顾不明白。
玉儿可以理解,那贾府那么多人呢?竟无一人明白这道理不成用的还是先前在自家的方子,彼时玉儿大病配的药。林海愤怒的直咳,贾家就是这样照顾玉儿的么,竟失查疏忽自此。
黛玉连忙扶住他,轻拍脊背,“爹爹勿怒,是玉儿不懂事。”林海平复下来,也不与黛玉说,指着雪雁,“你来说,姑娘在贾府是从来无病无灾么?竟无延医用药修改方子”
雪雁向来都是心眼少的,问什么说什么,“回老爷,姑娘在贾府的时候,若是病的狠了,老太太也是会亲自看望或让鸳鸯姐姐送东西的,大夫也有请,都是开了方子吃药,平常姑娘犯病或是不爽利就是吃人参养荣丸,通常都是见效的。”
“听你说来,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吃药养着”林海声音有些暗哑。
紫鹃在旁边急得不行,就要插话,刚抬起头,就见那明少爷一眼扫过来,眸子里暗沉无波,平静至极,却无端端的叫人打冷颤,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晓要说些什么了。
这边雪雁继续:“老爷您不知道,贾府不比咱家,人多的很,规矩也乱,姑娘这边请个大夫,恨不得立马阖府都知道了,兴师动众的很,下边的小丫鬟也时常说,如此,姑娘便轻易不请大夫了,哪里不好了,就吃平常吃的药,幸好还是有用的。”雪雁的声音里有几分控诉,她也觉得还是林府自在些。
林海听了这话,心里由愤怒渐渐转为无奈与心疼,见微知著,不难想象,玉儿在贾府过的有多小心,到底寄人篱下,即便是亲外祖家,也不比在自家腰杆直。
将女儿搂在怀里,林海长叹:“这两年,苦了我的玉儿啊。”独女过的不快活,林海心揪的厉害,忍不住老泪纵横。
黛玉也哭,在父亲怀里抽噎着喊着“爹爹,爹爹。”一声声的都是委屈。
明煦见此,带着人出去了,把空间留给这对父女,接下来的话他也不方便在场。
重新说回这日,林海见明煦来了,放下药碗,指着桌上的纸笺说,“煦儿瞧瞧这篇文章,比之你如何”语气里不乏得意。
于是明煦心里就有了数,拿起仔细看了,是一篇描写冬日暖阳的赋,词藻华丽,用典得当,感情纯粹,看得出小姑娘心里的期许,写的确实比自己高明有趣。
“侄儿自认不如,却不知是哪位大才之作”明煦笑了笑,明知故问的配合林海。
林海笑得更得意了:“你这是什么说法比你好了,就是大才不成”他停顿了下,“不过,告诉你也无妨,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哦,原是林妹妹,这就说的通了。”明煦故作恍然大悟,“早就听说过妹妹文采斐然,今日一见,果然不虚。”明煦说着对着黛玉行了个书生礼。
黛玉连忙红着脸避开,虽然爹爹夸了她,她心里却觉得羞愧,去了贾府之后,她虽然仍是每日读书,但是读书与学习是不同的,离了家里,加上没有先生,自己到底是松懈了,贾府男子都是少有上学的,外祖母也常说,女孩子家不需识得几个字,她虽自认出身书香门第,不敢苟同,但潜移默化,她自然也是有被影响到,不比家里用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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