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飞禽展翅而过,给大地投下一片片硕大黑影,越过群山万壑,暮然出现在一望无际、草浪汹涌的原野上空。
顺着滚滚长河而上,引来被鞭抽的众奴隶抬头仰望,只来得及看到空中的模糊影像,那些飞禽便已载着人飞远,盘旋在主营帐上方,那是他(她)们的噩梦之源。
“什么人?”皮毛裹身、佩戴玄铁护腕的靺鞨族勇士们,齐刷刷抬头怒瞪着天空中的不明来客。
“有贼人入侵,射。”安全领地被似遮天蔽日的黑影侵入,值守主营帐的勇士们怒吼阵阵,弩、箭瞬发,由下而上,裹挟可碎石断树的劲风如条条巨龙一般冲上云霄。
箭雨临近飞禽,巨大的气流波动引得它们暴躁嘶鸣欲逃窜,关键时刻从独孤烟那里传来一阵袖笛声,其声悠扬舒缓,闻之心有宁静。同时刻,颜絮欢的绝对领域护住了众人,挡住了汹涌而来的箭雨。
外头弩、箭被反弹到下方,铿锵声和痛呼怒吼声不断,营帐内的大首领掀开厚重帘幕,瞧着如此熟悉的一幕,让他鹰眼锐利,逆着光线瞧着坐于黑禽坐骑上广袖飘飘的风碎烟。
不由想着,她怎么也来了?想这句话时,皱眉微微朝后看了一眼,放下帘幕遮住营帐内墨绿锦衣的霸气男子。
“住手。”大首领一声震耳欲聋的喝声,让众勇士停下了无用的攻击。再朝着上方俯视浅笑的人问道:“你来本首领这里,就是来杀人的?”他和她之间,可以说得上是有仇的。
“是你的人,先动的手。”黑禽带着风碎烟降落在大首领跟前,“今日,我是来送厚礼。”
听她如此说,大首领如刀一般的浓眉一抬,视线在逐一降落到地面的一行人身上打量,问着:“你说的厚礼?莫不是那男娃背的破包里的物件。”
颜絮欢摇摇头,“我们私下里详谈。”
大首领两手一合,“好。”听见掌声的海东青从视线死角处飞来,大首领往上一跳,稳稳当当地坐下,朝着风碎烟说道:“带你去看看我靺鞨族的美丽风景。”
见此,颜絮欢侧头朝着瞧热闹不嫌事大、眼珠骨碌乱转的羽族小女娃叮嘱道:“不许乱闯,不许惹事,老实跟着独孤烟。”
小女娃扭头冷哼一声,十分不屑,颜絮欢也不再多说,乘坐黑禽追赶速度奇快的海东青。她相信,有人会狠狠地教育到她服帖。
待风碎烟在天际成为一颗黑点后,小女娃就开始乱闯乱动,见到什么东西都要上手摸一摸,再评头论足一番。
聪慧至极地拉着孙老头做护卫,这里拽拽,哪里敲敲的,搞得靺鞨族勇士憋着火气冷眼盯着她。
她的族人们相比之下,克制了很多,可还是满眼闪烁着好奇,瞧什么都是新颖的,粗手粗脚地碰砸了许多东西。
如此,两方人免不了起冲突,虽未下死手,却也铁一般的拳头朝着对方身上招呼着,再抱在一起打滚纠缠,死命将对方的头往草地里按。
孙老头耳朵动了动,扭头瞧见侧方行来的鬼面獠牙的铁骑队,立刻跳到一边趴在坐骑上猫着,丢下小女娃独自一人被手持铁矛的重铁骑围住。
齐声暴喝,铁矛刺出,气势逼人,配合着狰狞的银黑鬼面,将小女娃吓得瘫坐在草地上。
一愣过后,察觉到刚刚自己的反应太过丢人,低垂着脑袋,小脸爆红。鬼面铁骑,见好就收,退回到主营帐前,持矛守卫。他们全副武装,像是一座座小山,令人一望生畏,这就是靺鞨族向来战无不胜的重铁骑。
另一边的颜絮欢追上了故意放慢速度的大首领,两人在坐骑上,于高空并排而谈。
“现在周遭无人,凭你我沾血的关系,想送什么厚礼给我?”身材壮硕的大首领,双眼放肆地盯着跟一条柳枝一样的风碎烟,警惕地问着。
“送你半个天下。”
大首领:“......”一时无言以对,今天这是怎么了?接二连三的有人跑到跟前来说,要送我天下,她(他)是不是真当我靺鞨族的人,野蛮无脑吗?
颜絮欢从腰间绣袋中取出两份兽皮卷,递给了他。大首领接过展开一看,这是两份一模一样的合约,上头已有风碎烟和独孤烟的签字,空白的那一处,就等着自己去下笔。
大首领鹰眼陡然变得深沉,幽暗无比,其中似有雷鸣闪电出没,暗暗感叹:这些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有意思!
“你这可真的是厚礼啊!只是...你们外族人向来奸诈,毁约之事,古往今来屡屡发生,于我来说,毫无用处。”历史中,无数血的教训,早已让他看透了这些虚伪的外族人。
“信与不信,并不重要。大首领只要清楚,这对你们靺鞨族来说,无疑是天降好时机。”
“你让我趁你烟国挥师南下渡【辽江】之际,攻击你们尚未掌握的后方,这种怪异的要求,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大首领摇头不已。
若说屠苏云前来撺掇自己趁机攻占【辽江】以北的地区,是因为他想断绝烟国后路,再前后夹击一举歼之。
可...风碎烟是在想什么?烟国,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她自己的国,为什么还不远万里来寻求自己去攻占她的后方?引他这头豺狼入室,去血洗她的领地?
“我自是有我的理由,就看大首领愿不愿意搏上一把。”
“并非我不愿,而是心存疑惑,恐难出手。”大首领捏紧手中的这两份兽皮卷,内心起伏万千,好战的热血早已在奔腾,但是,他不能轻易做下决定。
若这是针对他们靺鞨族设下的陷阱,届时,牢笼困兽,不可进不可退,又该如何?
颜絮欢抬手将飘到眼前的一缕发丝,拂到了耳后,收回落在大首领身上的视线,望向远方草原上的骏马群羊道:“若今日我没有来,大首领可会趁机断我后方?”
这一问,大首领眼皮跳了一下,回道:“会。”
“这便是了,若非诚心,我又何必跋山涉水来到你这儿。”颜絮欢浅笑而语,说着话的同时,侧首看着大首领。
“此话不假。可在天神的指引下,让本首领隐隐觉得,你并未对我说实话。”
“若大首领非要一个实话,还真有一个,那便是烟国与贵国百年休战之内,请务必护住【蛮镇】。”
听完风碎烟的话,大首领低头沉思,良久才摇头道:“你想护住朱雀堂的人,由你们烟国自己来,岂不是更好,这个实话不足以说服我。”
“有时候,过于好奇和谨慎,并不是一件好事。”颜絮欢的心思,极简亦是极复。“签下这份合约,你们靺鞨族便有百年时间来统治、同化【辽江】以北的各族人,待时机成熟,以雄厚之军再与烟国一战。届时,鹿死谁手,也未可知。”
大首领知晓了这风碎烟,定是不会将她心中所思所想据实相告,可正如她所说,靺鞨族的铁骑早已蠢蠢欲动,而此刻她们后方动乱空虚,便是最好的时机。就算只能获得十年的休养生息,他们靺鞨族的实力也不可同日而语。
“容我再考虑一些时日。”大首领想着屠苏云和自己的谈话只到了一半,究竟要和谁合作,只能对比过后,才会有结果,他势必要给靺鞨族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三日。”颜絮欢也不急在一时,时间给得相当充裕。
待二人乘坐骑返回,大首领寻了一处地方,将风碎烟一行人当做贵客安排妥当,才回到主营帐内和屠苏云继续密谈。
无人知晓他二人交谈的内容,以及是否达成了合作。到了夜间,那墨绿锦衣的屠苏云,星目冷冽,悄悄出了帐篷,隐入了茫茫夜色中。
颜絮欢在临时搭建的帐篷中,单手撑着脑袋斜躺在毛毯上,随意地翻越着一本小人书,捡着可读的故事,声音轻轻慢慢,一个生动有趣的故事就传到了几个孩子耳中。
席地而坐的独孤烟,一边抱着小凝安喂她喝鲜牛奶,一边悄悄收集着风碎烟的声音。
正在此时,屋外传出来一阵喧闹。
原来,上方的天空中,又有一群“鸟人”盘旋,靺鞨族的勇士此次不再莽撞行事,而是万分警惕地盯,只要这些摸黑闯入的“鸟人”敢轻举妄动,就立刻射死他们。
一阵袖笛声响起,其声悠扬舒缓,这和白日里独孤烟所吹之笛声,颇为相似,却又有本质的不同。
小女娃一听,便双眼大睁,立刻从风碎烟身边爬起,掀帘跑了出去。往笛音出一看,顿时是又喜又惊,族长爷爷竟然来了。
喜悦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是惊吓。她要是被族长爷爷抓回去,铁定要被关到地牢里,面壁思过半月,甚至更长。
怎么办?逃。
这念头一起,脚步蓄力一转,一头撞进颜絮欢怀里去,瞬时捂着小脑门痛呼连连。
靺鞨族勇士见着这些人都认识,便退到一旁围着,让羽族的一群人降落下来。
白发苍苍的族长,面相和蔼,精气神极佳,只是此刻脸色不是很好。他这收养的小孙女,随着年岁越长,这性子是越来越野,竟然敢偷偷和外族人跑了,这是要气死他这个老头子!
“菲儿,还不快随爷爷回去。”
小女娃名唤羽菲,从还未学会走路时,就已有将羽族弄得鸡飞狗跳的能力,“不,我才不要回去。”语气坚定,随后又开始扮可怜:“族长爷爷,羽族里里外外我都呆腻了,菲儿喜欢外面的世界。”
“你这是想要气死我,羽三,将菲儿给绑了。”族长也不打算和这小孙女继续浪费口舌,直接让族人给绑回去关起来。
羽菲一见族长爷爷动真格,哪里会束手就范,一溜烟朝着小绿绿跑去,正准备跃上去的时候,被大步赶到的羽三一把拎住后领,手法熟练地一绕二绕,就将人给捆了一个结实。
“救命啊,有人要杀人了,救命啊。”羽菲扯着嗓子呼救着,然而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搭理她,声音便渐渐降下,认命地垂下头任由羽三将她提拎回去。
可余光瞧见抱着小不点出来的独孤烟,便弱弱地叫着:“呜呜,独孤烟救我。”
族长一听,立刻顺着羽菲的视线看去,见着了那一袭白底金边的衣裙,见着了那冰冷依旧的脸庞,如她年少时一般,只是青涩的眉眼长开,皇家贵气更加摄人心魄。
族长双手交叉胸前,弯腰行礼,苍老的声音,恭敬异常:“参见烟主。”
见此一幕,所有人都是一惊,唯独颜絮欢无讶色,面色依旧,毫无意外。
独孤烟的视线从她脸上一扫而过,对着族长,习惯性地脱口而出二字:“免礼。”说完后,自己倒是微微挑眉。
而族长并未察觉到哪里不对,直起腰后,对着羽三说着:“将菲儿放了。”
“是,族长。”羽三遵命解了绳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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